共同富裕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而是具有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如果把共同富裕当作平均主义,就是把这一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共同富裕的前提是富裕,做大蛋糕是分好蛋糕的前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会分蛋糕的人在无蛋糕可分的情况下,也分不好蛋糕。只有富裕起来,才能谈得上共同不共同的问题,平均不平均的问题。
近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召开,其中一个重要议题就是研究扎实促进共同富裕问题。会议强调: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义。”对这一判断,应该如何理解?
对此,我们不妨从共同富裕的理论源流看起。1516年,英国大法官莫尔出版《乌托邦》一书。在该书中,他设想了“乌托邦”这一非常美好的地方。在这里,财产公有,人人平等,物质财富极大丰富,按需分配。这是人类社会主义思想的起点。当然,这时的社会主义仅是空想社会主义。1848年,马克思发表《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思想从空想变成科学。他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生产将以所有人的富裕为目的”,这已经蕴含“共同富裕”的内涵。但是,不论是莫尔的畅想,马克思的理论,还是社会主义在中国的理论发展,都并未将共同富裕等同于平均主义。
从实践逻辑来说,共同富裕也不可能是平均主义。我国现阶段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不平衡不充分,不平衡的现实表现就是地区差异。2020年,广东省全省GDP超过11万亿元,连续32年领跑全国,而青海省的GDP则刚刚突破3000亿元大关。根据21数据新闻实验室梳理的数据显示,2020年GDP排名前十的城市中,仅有北京一座北方城市。由于历史禀赋、产业结构等多方面原因,各地发展不平衡是客观现象,通过行政命令让所有地区、所有人整齐划一既不可行,也不科学。
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市场化道路是实现经济增长的主要方式,也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基本路径。坚持共同富裕就是要坚持基本经济制度,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后富、帮后富,重点鼓励辛勤劳动、合法经营、敢于创业的致富带头人。在这种情况下,地区差异、个体差异就必然存在,共同富裕就不可能是平均主义。
从历史逻辑来说,共同富裕不应该是平均主义。我们过去吃过把共同富裕当作平均主义的亏。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在分配方面吃“大锅饭”,大搞平均主义,分配无差别,导致“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严重损害劳动积极性。历史已经证明,“大锅饭”的办法不可能实现共同富裕,“大锅饭”带来的只能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出活儿,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乱的。平均主义只会把共同富裕的理想变成共同贫穷的现实。
共同富裕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而是具有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如果把共同富裕当作平均主义,就是把这一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共同富裕的前提是富裕,做大蛋糕是分好蛋糕的前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会分蛋糕的人在无蛋糕可分的情况下,也分不好蛋糕。只有富裕起来,才能谈得上共同不共同的问题,平均不平均的问题。我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做大蛋糕仍然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发展仍然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本和关键。
当然,从治理逻辑来说,不能因不要平均主义而不讲公平。讲到共同富裕,不少人都会想到北欧的福利社会。北欧国家在给予国民高福利待遇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弊端,比如出现了“养懒汉”现象。对一些人来说,反正国家已经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良好保障,解决了个体的住房、医疗、教育、就业等问题,那么即使“躺平”,个体生活水平也不会下降多少。我们之所以慎提平均主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担心“养懒汉”,担心高福利会反过来影响经济社会发展。
应当说,这是中国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问题。当前,我们需要更多关注公平。改革开放以来,在效率和公平的跷跷板上,曾把重心移到了效率一边,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这对于社会积极性的提升大有裨益。但是,如果把“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变成“只讲效率、不讲公平”,社会同样会出现问题。今天,我们在强调“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义”的同时,也不能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因为不要平均主义而不讲公平。
(作者系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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