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与副总统公开决裂，菲律宾上演“刺杀”风波

　　近日，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的女儿、现任菲律宾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在线上直播时语出惊人——她已告知下属，如果自己被杀，就去找现任总统马科斯及其夫人阿拉内塔，以及马科斯的表弟、众议院议长罗穆亚尔德斯算账，并称“这不是玩笑”。

2022年6月30日，新当选的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右）与副总统莎拉共同参加就职仪式。图源：上观新闻

　　马科斯25日回应称，莎拉的言论“令人担忧”，并承诺维护法律。“如果策划暗杀总统这么容易，那么普通民众呢？”他称，这种犯罪企图不应被忽视。

　　同日，莎拉的父亲老杜特尔特在社交媒体上表示，“目前国家的治理是分裂的……只有军队才能予以纠正”，他呼吁军方重新考虑是否继续支持马科斯。莎拉随后在26日否认策划谋杀马科斯，并称政府对她的所谓阴谋指控是“闹剧”。

　　27日，菲律宾警方称，已就对莎拉和她的几名安保人员提起正式诉讼，针对近日在众议院和一家医院发生的一起事件中的直接攻击、不服从和严重胁迫行为。

　　就菲律宾这起令全球侧目的高层决裂风波，潮新闻记者请教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莎拉为何公开谈论暗杀？

　　原因和之前遭遇调查有关

　　事实上，菲律宾正副总统之间的矛盾之前早有端倪：去年以来，马科斯的议会盟友就机密资金问题向莎拉发难，马科斯政府还在国际刑事法院调查杜特尔特当政时期“禁毒战争”的问题上态度转向，使得杜特尔特家族陷入窘迫。

　　今年6月19日，是莎拉与马科斯两人分道扬镳之时，也是杜特尔特家族与马科斯家族决裂之日。当天，莎拉辞去马科斯内阁的教育部长和反叛乱工作组副主席等职务，只保留非内阁身份的副总统头衔。

　　潮新闻：作为菲律宾副总统的莎拉为何要做出如此令人吃惊的发言？

　　许利平：莎拉的这种言论，是一种“以攻为守”的策略。实际上，莎拉副总统已经被马科斯总统以及他的盟友们“逼到了墙角”。众议院已经启动了针对她任教育部长期间所使用的经费问题的调查，打算借此弹劾她。这是莎拉所坚决不能接受的。此事的背景，是在她的办公室主任洛佩斯被重点扣留拘押，她选择在此时如此发声，说明她的愤怒到达了极点，她认为马科斯政府在故意的陷害她，形势已经严峻到自己必须采取这样激进的行动，以保护自己免遭人身伤害。

　　潮新闻：菲律宾国家警察已经宣布要起诉莎拉，后续还会有哪些实质性后果？

　　许利平：起诉之后，很显然警方会对莎拉的行为及其她的动机进行一番调查，这种调查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可能对莎拉来执行她的副总统职责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一旦被定罪，她有可能会被弹劾，这是无疑会对莎拉造成一些负面的冲击。

　2022年7月25日，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前）在奎松城发表国情咨文。新华社发（乌马利摄）

　　主要矛盾聚焦禁毒及对美关系

　　两大家族分歧显著

　　杜特尔特2022年卸任总统时，民众满意度高达75%，为1986年以来菲律宾历任总统之最。而马科斯的父亲、菲前总统老马科斯，因其任内腐败和高压统治而声名狼藉，在大规模抗议中于1986年流亡美国夏威夷，客死他乡。

　　2022年6月就任总统后，马科斯似乎一度延续杜特尔特时期的内政外交政策，从2023年1月对华进行国事访问即能看出这点。然而，之后马科斯政府却突然转向，加速落实菲美《加强防务合作协议》，开放九大军事基地给美军使用，并在南海岛礁问题上对中国种种进逼。在菲律宾国内，司法部则展开了针对杜特尔特执政时期打击毒贩是否滥杀无辜的调查。

　　潮新闻：马科斯和杜特尔特两个家族在菲律宾分别拥有怎样的地位？

　　许利平：两个家族应该说都是菲律宾的非常重要的家族，因为菲律宾本来的政治形态就是家族政治嘛，马科斯家族当然是有悠久的历史，毕竟老费迪南德·马科斯在菲律宾执政了22年，应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特别是在他的家乡北依罗戈省，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力。而杜特尔特是新崛起的一个家族吧，特别是他在菲南部棉兰老岛地区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而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当了总统以后，他的家族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所以，马科斯上台后看到莎拉乃至整个杜特尔特家族人气仍高，甚至发现莎拉未来或有在自己任期届满后当选总统之势，不免展开各种打压，由此造成了两个家族彻底分道扬镳。

　　潮新闻：菲律宾这两大家族在哪些问题上存在重大分歧？

　　许利平：双方在外交政策上是有显著分歧的，杜特尔特家族非常反对马科斯实行的这种过于亲美的政策，认为他偏离了菲律宾外交的基本方向。杜特尔特任总统期间实行大国平衡的路线，因此遭遇了国内亲美势力的不满。在禁毒问题上，杜特尔特希望通过严惩毒贩来遏制菲律宾毒品横行的严峻形势，希望利用一切手段来禁止毒品的贩卖，而马科斯则认为禁毒“要依据法律办事”。

　　2022年5月9日，选民在菲律宾马尼拉一处投票站排队等待投票。新华社发（乌马利摄）

　　矛盾能否平息

　　取决于未来的选举斗争发展

　　马科斯与杜特尔特矛盾激化的时间节点，正值2025年菲律宾中期选举候选人登记后不久。近期，杜特尔特家族的人气在菲律宾全国范围内有下跌的趋势，只是在家乡达沃市还保持较高的支持率。

　　去年以来，马科斯的议会盟友就机密资金问题向莎拉发难，马科斯政府还在国际刑事法院调查杜特尔特当政时期“禁毒战争”的种种问题，使得杜特尔特家族陷入被动。

　　潮新闻：莎拉与马科斯矛盾的未来趋势和对菲律宾政坛的影响如何？

　　许利平：双方的矛盾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一方面众议院要弹劾莎拉还有繁琐的法律程序要走；另一方面，马科斯要把杜特尔特交给国际刑事法院的话，也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双方的这种斗争还会继续下去，短时间内不会有停歇的迹象。

　　这种斗争对小马科斯的执政，还是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毕竟之前小马科斯在竞选中得到了杜特尔特家族的大力帮助，双方组成联盟。这一次联盟分裂，实际上对马科斯的执政是不利的。从马科斯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应该是希望通过打击杜特尔特家族来强化自己家族的影响力，更多着眼于2028年的大选。他可能希望他的儿子或表弟届时能出来竞选总统，而莎拉将会是他们在2028年大选的有力政敌。

　　目前看起来，莎拉想要谋求2028年当选总统为时尚早，甚至希望越来越渺茫。在当前的形势下，莎拉似乎在以此告诫马科斯——最好适可而止，否则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