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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包作为青年文化:文字想象力的匮乏还是公共讨论的新可能
2017年10月13日 15:15:23 来源:澎湃新闻

  互联网时代下,表情包成为了新兴的网络语言。相比文字讯息,表情包是一种低门槛的表达方式,它突破了地域、文化和教育程度的局限,凭借其简单、直观、通用风靡网络。在更迭速度极快的互联网领域,表情包却保持茁壮甚至愈发强大的生命力,对热点话题的隐喻和借用被加入到表情包的创作中,使其成为与时俱进、不断更新换代的“快消品”,也成为了网友们的“接头暗号”,对热点话题相似的调侃趣味显示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集体认同。表情包进而成为了社交必备的工具和群体狂欢的媒介。

  笔者在表情包的主要受众年轻一代中展开调查,试图通过他们的使用体验了解表情包在他们日常沟通中扮演的角色,他们对表情包盛行原因的理解以及对表情包在公共议题中使用的看法。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信息’,人们只有在拥有了某种媒介之后才有可能从事与之对应的传播活动,而这种媒介会进一步影响我们的思考习惯。”22岁哲学系的Julius将表情包的流行归结于客观上媒介与技术的发展。智能手机的出现、可视化媒体的增加以及社交软件所赋予的平台都为表情包的壮大增添了肥沃的土壤。而在主观上,表情包的流行在于个人情感的具象化和广泛引起的群体共鸣,这样的情感共同体虽然脆弱,但在短时间内却是一剂强力的安慰剂和兴奋剂,它是情感的宣泄出口,也是互动中收获认同与刺激的基础。

  法国哲学家利奥塔将包括表情包在内的图像视为后现代文化的一种表征,体现为感觉优于意义、直观优于概念、图像优于词语。这一方面清晰地解释了表情包风靡的原因,另一方面也难免让人对表情包生出质疑与担忧——语言文字的复杂性和主导性是否会被表情包削弱乃至威胁?21岁的受访者云儿表示认同:“大家的语言表达能力越来越差了,无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出所想。” Julius与她持有类似观点,“人们的文字想象力开始匮乏,或者说是懒于想象。”但他乐观地补充道:“两者承载的信息量不一样。因为越具体的信息承载的内容越有限。”

  除却这些质疑与担忧,无可否认的是,表情包确实已经渗入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表情包在私人社交领域内发挥的强大作用。它是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手段,是让聊天妙趣横生的工具,也是化解尴尬的利器。值得一提的是,某些语言文字在新时代下容易衍生出让人误解的含义,而表情包却可以辅助文字,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态度和观点。云儿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样解释:“比如我说我很开心,但我如果只发‘哈哈哈’的话别人可能会觉得你很敷衍,这个时候我就会打哈哈哈,再加上一个大笑的表情包来展现我内心喜悦的心情。”

  然而当运用范围从私人领域扩展到公共议题领域,表情包的使用就成为了广受争议的话题。在议题涉及到公共问题,且双方的观点难以调和,一方视另一方为不可理喻时,是否可以用表情包来回击或者“讨伐”?

  暴走漫画表情包

  引人注意的是,尽管表情包种类繁多,画质和画技也层次不齐,但观察公共议题中被使用的表情包,通常是暴走漫画及其衍生出的蘑菇头表情包占据了压倒性的数量。这类表情包呈现出与最初的表情包完全不同的性质,亦成为了表情包发展中的一个转折点。最初的表情包或纯粹以图像表达情感,或以文字内容作为表情的辅助,进一步解释其意义。但暴漫表情系列却“不走寻常路”。其轮廓和外形几乎是粗线条的勾勒,主体的面部通常是夸张、恶搞的人脸特写。光看图像,观者很难清晰感知到其背后试图表达的含义,然而难以被理解的另一面是可以被任意理解,同款暴漫表情可以配上各式各样的网络流行语,形成了几乎是批量生产的效应。部分配文甚至可以与表情没有丝毫联系,但恰是这种形式与内容的分离与任意组合进一步放大了表情包的张力,这种矛盾渗透出更多的反讽,是一种对传统表情包或传统表达方式的反抗与“革命”。

  虽然表情包理论上不受限于地域和文化,但带有配文的暴漫表情通常要和特定的网络环境和实时的热点新闻“一起使用”,才会“风味更佳”。暴漫为首的表情包在公共议题中的使用往往需要发布者和接受者都对其配文背后的“梗”有心领神会的默契,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将不熟悉表情包精髓的区域性群体排除在外,从而另类地宣誓了自己一方的独特性和自主性,由此引发的表情包跟风更是一种鉴别出“友军”后的身份认同和集体狂欢。

  “对公共议题的回应方式决定了双方到底是在‘互撕’还是在辩论。用表情包作为回应说明了我们没有说理的能力和态度。”云儿非常反对这样的方式。持这类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大三学生鸩洁说,“大多数用来回击的表情包都充斥着一种‘我是你爸爸所以你要听我的’的逻辑,引起的更多是单纯立场对立场的攻击。”表情包应战的反对者认为这样的图片交流空洞而不具备意义,是人们懒智和思维粗鄙的表现,他们丧失了公共说理的意愿和能力,却沉迷于这种自以为是的“抖机灵”和一厢情愿的气势凌人,视严肃的议题为闹剧并且以闹剧来回复,是看似激愤实则颓废的犬儒主义。

  与之相对的自然也有表情包“征战”的支持者。“用表情包反而是有选择地避免了对牛弹琴,表情包是刻意表达出的居高临下的不屑辩论。”大四学生桐桐坚定地说。她认为用表情包“出征”的目的本就不在于说理,而在于炫耀性的挑衅和不屑论辩的讽刺。持此类观点者认为反对者对表情包的批评太过上纲上线。他们认为,与其与胡搅蛮缠的对方据理力争,不如用表情包打发戏谑,这是一种不失身份且充满诙谐的方式。

  然而什么情况下我们足以确信对驳的另一方是不可说服的,他们的观点是不可理喻的?在对对方嗤之以鼻之前我们是否尝试了解过对方观点的历史和现实背景?放弃说理是否会导致为渊驱鱼的反面效应?相反,如果对方是可以说理的,我们在批判表情包有效性的同时是不是也应当发问:用文字的方式替换表情包交流就一定更有意义和说服力吗?

  虽然表情包对公共议题的解决是否有效还有诸多疑问,但有一点却是确凿的——在一定程度上它促进了更多人对公共议题的关注。这种吸睛方式的恰当使用在商业上已经可以成为新时代的宣传手段,不过在未来它是否还有可能发展成为动员、团结的机制,我们还不得而知。

标签:表情包;网络语言 责任编辑:沈正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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