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降天山南北,我国棉花主产区新疆的采棉工作已近尾声。穿梭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边缘的一片百亩棉田,采棉工陈喜波双手齐用,麻利地将花捋下,塞入身后的布袋,抓紧时间采摘最后一茬棉花。
来自云南昭通的陈喜波,13年前就开始来南疆采棉。陈喜波告诉记者,拾花的生活简单而清苦。赶在天亮前吃好早饭出门,借着晨曦,大家开始采摘。一棵棉株有10颗至14颗棉桃,矮的到脚踝,高的在大腿,腰要始终弯曲。五根手指,正对应棉桃的五瓣花。要摘得多,双手须准而快。直到棉田被夜色打黑,他们才结束十多个小时的采摘,回到借宿的当地老乡家。
双手摘花,每年不变。但行业用工上的巨大变化,让陈喜波感受颇深:“以前有很多外地人来拾花,现在本地人越来越多了。”喀什地区人社局统计显示,今年由内地输入的采棉工为6219人,而本地区的采棉工为25万,其中就近就地务工21.09万人,到疆内其他地州务工3.91万人。来自内地的采棉工,不足喀什地区全部采棉用工的3%。
而在十几年前,情况则非如此。在新疆“包地”种棉已10年的河南人王清海回忆,最初几年一到八九月份,就要从河南老家请人来采棉,虽然路途远,还要包吃住,但“老家人一来一大批,摘得快”。
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新疆棉花产量占全国的74%。棉花采摘长期依靠人工,产生大量的季节性用工需求。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新疆本地劳动力难以满足市场需求,种植大户们只好各显神通,以更高的成本,从内地请工。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来自河南、四川、云南、甘肃等中西部农村的劳动力,每年通过铁路、公路,齐赴新疆拾花“淘金”,一度曾达60余万人。
陈喜波赶上了内地进疆采棉大潮的尾巴。技术熟练的陈喜波一天可采120公斤。经过两三个月采摘,收入达一至两万,对不少农民而言,这样的报酬很有吸引力。但大潮已落,他认识的老乡如今几乎都不再来,而是去东中部工作。连他自己也在犹豫明年是否再来。
“落潮”的原因,主要来自农业生产方式的升级。新疆农业厅数据显示,近些年,得益于国家支持和土地规模化效应,新疆农业现代化有了快速提升,北疆80%以上的棉田已实现全程机械化。
目前,南疆喀什地区、阿克苏地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等地的机采棉正处起步阶段,机采率不足20%,人工需求依然很大。但用工变化显著,曾经阻碍本地劳动力进入采棉市场的因素已然不在。
得益于新疆各级政府对富余劳动力转移就业工作的持续推进,尤其自2014年以来,新疆连续5年派出共35万人次干部接力驻村,帮扶群众脱贫解困,建强基层组织,南疆农民得以有效组织起来,投身脱贫攻坚。
眼下,新疆铁路部门的务工人员返乡专列已再次开通。再过几天,陈喜波也要踏上返乡列车。见证过南疆城乡面貌的变迁,也曾在浙江多地工作过,陈喜波对于这种变迁显得很豁达:“明年大概不会再来了吧,路途太远,采棉也确实辛苦。”他说,毕竟本地老乡已是采棉市场的绝对主力了,自己要找到替代拾花的工作也并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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