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妇女正在自家院中制作垃圾被
延吉惊现“垃圾被”一条街
本报记者暗访延吉市近百户外来人口生产“垃圾被”作坊已形成规模化
“垃圾被”的“棉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肮脏不堪
“垃圾被”作坊生意紧俏,家家户户每天凌晨当街缝被,每户月挣两千
“垃圾被”由一辆大货车按时收购卖往全国各地,专门卖给农民工
农民工怀疑得“怪病”可能与“垃圾被”有关,不少农民工对其危害不甚了解
实习记者周和报道/摄
“兄弟,让你家老板上门来买吧!一床棉被才10块钱,你到哪能买到这么便宜的棉被?”这是昨日记者在暗访延吉市一处大规模非法制造“垃圾被”的作坊时,听到的“热情”推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价值10元钱的棉被几乎都是用垃圾原料做成的,而且全部卖给了农民工,并从延吉流向全国。
现场之黑作坊
凌晨家家坐在街上缝棉被
看上去挺“壮观”。才凌晨4点多,在延吉市铁南建工街的延南胡同内,家家户户都打开房门,将一张破席子铺在门外的街道上,然后像是工厂统一开工似的,家家的妇女都坐在席子上开始缝棉被。男人们则细心地准备缝棉被的材料,扯棉花套子、割海棉。仅四五米宽的胡同内,一时间人满为患,车水难通。
举报者王先生告诉记者,这些家庭作坊,是在“生产”棉被、棉褥。他们的材料有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旧衣服、边角料、脏棉花套子、太空棉,包装用的纤维布,甚至还有很多医疗垃圾、火化厂的死人衣服和被褥,然后撕扯成片,再用收来的旧被里儿被面儿缝好。有一辆大货车专程上门收购,将这些棉被销往市区及全国各地。
记者从该胡同东边走到西边,在附近相连的几个胡同内转悠了一圈,发现至少有上百家这样的家庭小作坊。这些平房里,家家都塞满了做棉被的破衣服、纤维布、棉花套子等。这些用于做棉被的“材料”肮脏不堪,有的上面还带有血迹和呕吐物。
黑作坊形成规模月挣两千
记者亲眼目睹了一床“棉被”的制造过程。一位中年妇女先是在席子上铺一张旧被里儿,然后将一个黑油油的棉花套子铺到上面扯匀,将几张发黑的太空棉铺在较薄的地方,再盖上被面儿,用大针在被上粗针大线地缝上几圈即好,整个棉被的制作过程只用了不到20分钟。
记者以要替一工地老板给工人买被为由与这位中年妇女交谈起来。听说有人要买被,而且数量很多,这位妇女称,她家没有存货,但可以帮助记者联系胡同内的各家出售。她说,她们生产的棉被一直供不应求,一床棉被在市面上至少能卖到15元。如果在她们这儿买,每床10元钱就行。这时,胡同里的另外几名妇女也凑了过来,接连向记者推销自己她们家的产品。
据一位妇女讲,她们这些人大部分是来自黑龙江省的农民,在这儿做棉被已经有五年多了,她们每天至少能生产10几床棉被,白天由丈夫到各处去收购做棉被用的旧棉花,或“收集”材料(捡垃圾)。将收回的被里儿被面儿拆下来后,将里面较白、质量较好的棉花卖给一个专门来收棉花的。然后将被里被面洗净,铺上各种“材料”(垃圾棉)缝成棉被,再卖给市场上的批发点。起初,这条胡同内只有10几家做被,现在因为赚钱已发展到100多家了。她说,保守地估计每家的月收入差不多有两千多元。
“消费者”是全国各地的农民工
记者以假意看货为名,到各家走了走。在一家正在做的棉被上,记者扯了一下被里黑色的太空棉,没想到竟沾了一手灰。记者问,棉花怎么没洗洗呢?妇女们说,供不应求没功夫洗。又说,反正也是给工人们盖,盖几回就扔了,洗它干啥!
妇女们所说的“工人”指的是城市建筑工地的农民工。一位妇女说,之前常有包工头儿来这儿给工人们买被。市场上一床质量好的棉被要100多元,价钱太高了,而她们生产的棉被10块钱就卖,最适合农民工“消费”了。因此,除少部分被当地一些菜农在冬春季节用于蔬菜大棚育苗外,主要的消费群体是农民工。这些妇女很自豪地说,她们“生产”的棉被,不仅在市区内热销,而且批发户收购后已销向全国各地。
黑作坊户每月向当地社区交费?
记者注意到,这条胡同内不时有出租车和小公共经过。这些做棉被的妇女见车过来也不将铺在地上棉被收起,任凭车轮在上面轧过,而做棉被给胡同的环境也带来了一定危害。记者问,占道缝被当地街道和社区不管吗?一位妇女理直气壮地说,她们每月向当地社区交10元管理费,因此他们可以占道做棉被。据她们说,在胡同街道上做棉被的时间仅限于凌晨时分。至于为何如此,妇女们没有解释。
现场·市场批发点
“垃圾被”堂而皇之大量批发
按照妇女们讲的垃圾被在市场上大量批发的情况,记者在延吉市旧货市场一排专门卖被褥的摊床内看到,这里至少有近千床出自黑作坊妇女们之手的“垃圾被”。一位经营被褥批发的女业主说,这种棉被价格是15元钱,如果多买13元就能卖。现在正值建筑施工高峰期,来她们这成批购买这种棉被的人很多,还有不少周边县市和外省市前来此批发的。
记者问其质量是否合格时,这位批发点的业主说,她们的产品延吉市有很多市场都在卖,而且已销往全国各地,无质量问题。
现场·农民工
个案:农民工盖垃圾被患怪病返乡
记者随后到延吉市几处工地进行暗访,但大部分工地的农民工在得知记者来意后,担心老板责难不与配合。在某施工单位的一简易宿舍里,来自四川的农民工小张背着工友告诉记者这样一件事。他说,今年3月份,他在一个老乡的组织下来到延吉在一建筑工地当力工。工地老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床新棉被。小张说,因为来时他从家里带了棉被来,所以将老板发的垫床用了。可一个姓刘的同乡,因为没有带棉被来,盖了老板给买的新棉被没几天,不仅棉被内的棉花滚了包,他浑身生还了不少小红疙瘩,奇痒难耐。后来,他自己买了一床棉花较好的被褥,又吃了些药,这些症状才消失。因小刘外出,记者未见到小刘本人。
小张还说一件让他至今感到怀疑的事。他说,表弟小林(化名)也盖了那种棉被,那床被有一种特殊的“药味”。不久,小林就得了一种类似性病的皮肤病,因没钱看病,最后只好回老家了。而小林的父母认为他在外面干了不光彩的事,小林回家后险些挨打。小张认为,表弟得那种“怪病”可能与被子有关。小林走后,那床棉被不知被弄到哪去了。
担忧农民工自我保护意识
据延边大学医学院一位专家介绍,这些垃圾被中的细菌含量极高,一般都会引起呼吸系统的疾病或皮肤病等,而这种“垃圾被”也可以称之为“病源被”,对人的身体健康有难以估计的严重危害。医护人员建议农民工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拒用这种棉被。
而记者在几处工地与农民工攀谈中了解到,“吃住差”几乎是他们面临的普遍问题。住的环境,很多施工方更是“因陋就简”,农民工对此也大都是逆来顺受。采访中记者发现,除了对工钱是否按时支付、伙食是否过得去表示在意外,很少有农民工对自己住的地方表示不满意,而对每天盖的棉被的质量更是没有过多考虑。
本报对此将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