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儿都说了算的“王书记”
王亚忱到了商贸城也要说了算
“俩人关系为什么发展到这个地步?就是一个说了算的问题。‘王书记’当市长时,市委书记、人大主任要听他的;当了市委书记,市长和人大主任也要听他的;到人大主任位置上,市长和市委书记都是听他的。到了商贸城,那也是要说了算的。”在我到阜新市人大常委会了解“高文华人大代表资格被暂停程序是否合法”时,一位官员私下透露给我的。
王亚忱的说了算真是不打折扣的。就拿高文华来说,王亚忱要高文华让出董事长一职被拒后,撂了狠话,你高文华不是不同意吗,我叫你过不了初八!
高文华怎么能不信!王亚忱的女儿王晓云是阜新市公安局副局长,儿子王晓刚是治安警察支队副支队长。2004年刚过完年,高文华就往北京跑,寻求法律援助,找到了观韬律师事务所,本来约好3月2日早上8点见面的,结果,律师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着人。原来,3月2日早上8点,高文华刚到观韬律所,就被等在门口的阜新市公安局的三名警察带回了阜新。
这边,王亚忱开始造舆论了,“高文华在北京嫖娼被抓了”,随后由阜新市人大办公室盖了章,通过并生效了暂停高文华的人大代表资格的决议。公安局开始批捕高文华。公安局的这个速度,那才叫一个快!
最高检结论被压了四个月
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高文华一案”终于引起了最高检和公安部的重视,他们联手督办了此案,并于2004年12月22日,得出了结论:对高文华的“伪造事业单位印章罪、虚假出资罪、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四项指控均不成立。应放人。
但结论到了高文华那里,变成了“取保候审”,“就是有问题,警察随时可以抓人”。
据我所知,文章见报当天,阜新市望花区检察院办案人员李晨给省检察院挂了电话,结论我们压了四个月了,《中国青年报》都给登出来了……
最后那边让“赶紧通知高文华,叫他来拿结论”。5月19日,高文华终于听到了“解除取保候审”的答复。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谁都能想明白。
不仅高文华信,我也信!去阜新调查之前,我跟我们主编说:“大同,如果有人说我在阜新贩毒了、嫖娼了,你一定不要相信!”王亚忱要是把我给办了,就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法庭上,王亚忱儿子做毙人动作
受高文华牵连的还有高的司机许宁,从2005年4月1日的那天起,许宁就被指控“盗卖公司奔驰车”、“散发举报信,涉嫌诬告陷害罪、诽谤罪”。经历了一次次被抓-被放-又被抓-再次被放的闹剧。而指控许宁的人正是王晓云和王晓刚(王亚忱次子),当时,这二人分别为阜新市公安局副局长(后王晓云调至阜新市中级法院担任副院长一职)和治安警察支队副支队长。
去年6月9日王氏姐弟诉许宁“诬告、陷害、诽谤”案及许宁反诉王氏姐弟“诬告、陷害、诽谤”案在阜新市细河区法院开庭。在法庭上还发生了一幕幕讽刺的闹剧。
许宁的律师刚念完起诉书,说王晓刚在逮捕许宁时拿枪指许的头,威胁要枪毙了他。王晓刚是原告,听到这段话后,王晓刚就跳了起来,“我没拿枪,我没拿枪。再说就这样……”当时王晓刚伸出拇指和食指,作出了一个枪毙人的动作。这就是所谓的“人民警察”。
当许宁的老婆苏雨作证王晓刚是如何对许宁一罪不成又找二罪时,王晓云突然大声喝止:“你这个婊子养的,说谎也不脸红。”苏雨作完证出庭时,王晓云跟了出去:“你信不信我毙了你。”现场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采访王亚忱的记者无一不受威胁
记者采访时被王亚忱儿子薅脖子
不仅是对我,对所有进行报道的记者,王家采取了同样的方式。
《华商晨报》的记者丛治国在开庭前采访,被王晓刚一把薅住了脖子,“是头叫你来的吗?你他妈的要实事求是地写,不实事求是写,我今天找不到你,明天能找到你,明天找不到你,后天总能找到你。知道《中国青年报》吗?”“我们转载了他们的稿子”,“我们正在和他们打官司,早晚得赔我们”。
另一位网络的记者刚坐下来,就来了一个秃头,左膀子刺着纹身特壮一人就坐在他右边问,“你是那个搞网站的?”他一看不对劲,“别说话,马上要开庭了”,刚说完,左边又坐了一个,同样有纹身的。就这么死死盯着他。上午开完庭,他就跑了。
其实,在采访中,也有人同我反映说,王家利用职权空手套白狼的手法并非第一次。据说,王亚忱曾建议阜新某效益不错的企业到南非设立公司,由其大儿子王晓军负责。项目获批后,这家企业投了400万元。但王晓军在南非并未设立任何实体公司。其后,王借口说公司亏损了,不仅先期投资的400万元打了水漂,最后阜新市还借款还“王晓军代为垫付的款额近400万”。没有继续追查这些反映,对我来说,有些遗憾。
王家三番四次找关系想毙稿
很多人以为,王亚忱是被我迷惑了才接受了采访,我倒觉得,他就没把记者当回事儿。“如果你对我不利,我有办法搞定。”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小记者,发稿则是领导说了算。
这是此类官员的共性,前两年山西绛县的“三盲院长”姚晓红也曾放言,“告吧告吧,我就当多认识几个保护我的人。”
采访完王亚忱的那天晚上,一位与我相熟的记者来电话了,“王亚忱叫我问一下,稿子什么时候发?”一听就是试探底细的,“马上就回去过五一了,不好写”。
没完呢!5月8日,长假后第一天上班,中午我去食堂碰到总编辑,“你去阜新了?干什么去了”,我就跟他说了事情的大概。原来已经有人找到总编辑说情了。在得到“材料非常扎实,事情非常典型”的答复后,总编辑说,那就搞吧!
临到发稿的当晚11:30,领导又找到我,稿子写的很生动,为民除害,但是如果发了,咱们就要成被告,能不能打赢?“领导放心,我还有很多证据。”当时我要是说的不够坚决,有些许的犹豫,稿子就要被毙掉了。
文章见报后,王家还不死心,通过关系,王晓云找到了当时的副总编辑,要一起吃饭,被当场回绝,副总编辑让来人给王家带了一句话,“饭是不可能吃了?告诉你吧,这事是常委一级批的。赶紧叫她回去擦屁股吧。”
有人找到我说,“你就不要再写了,东北黑社会挺厉害,注意点!”那绝对不是善意地提醒啊!是要给我捎话。有人让同事给我带话,“你们记者老写王亚忱,叫他小心点”,同事当场回绝,“我没有义务替你传”。
最后,王家又到最高检告我“泄漏国家机密”,去团中央说我“紧密配合辽宁省检察院,妄图用舆论杀人”。
不得不防,阜新四天换了三家宾馆
在法院被围攻后,《华夏时报》进行了报道。有网友跟帖:“哦!原来没打啊!”他们到底是吓唬我,还是真要打?我没法下结论。但如果真打了,后果就是我挂在那里了,对方顶多闹个拘留。
其实调查一个腐败的官员不可怕,他不会下手黑你。他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的付出是不是值得的,官还能不能当成,但如果是勾结黑道的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找人害你,而且很彻底。
我也不是抱怨丹东警察,确实是没有规定,“警方要保护进行舆论监督的记者”。尽管警察承诺我“三分钟赶到”,可一刀子下去只要三秒。
这就需要记者有自保意识了。第一次到阜新采访王亚忱时,我到宾馆开房间,用的都是朋友的身份证;进入房间后,我会把开着的手机对着墙走一圈,看看手机是否会出现波形纹,如果有,那说明屋里可能有摄像头或其他监控设备。当然,越好的宾馆,监控的设施越多;对每一个来人我都会非常警惕,除非是约好的人。否则即便是服务员也不能轻易开门,而且要准备好两支录音笔,一支是要放在门后面的吧台上,一支放在床上,开门后出现什么状况,你都有录音;还有就是勤换宾馆,在阜新呆了四天,我换了三家宾馆。
为什么这么谨慎?王亚忱的女儿王晓云在阜新市公安局当了十二年的副局长,管得就是治安、刑侦,我不知道她在当地的关系有多深,记得结束对王亚忱采访时,王曾问我,住在哪里?我哪敢说,推说自己刚到还未找住处。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