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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煤矿矿主打死记者背后 矿主凭什么如此猖獗_

www.zjol.com.cn 2007年01月24日 09:29:00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

  山西黑煤矿矿主打死“记者”的背后

  《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工作人员兰成长被黑煤矿矿主纠集同伙用镐把、铁棍等殴打致死事件,已成为今年1月中国最为热点的事件之一。

  对此事件的社会传言可谓版本甚多。兰成长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13天了,兰成长是怎么被打死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为此,记者前往山西大同进行了深入调查。根据记者大量走访,以及山西省、大同市官方提供的资料显示,兰成长之死到目前为止最详细的情况是这样的。

  兰成长上煤矿

  34岁的兰成长,生前是《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工作人员。1月10日,是他到这个新单位工作的第15天。

  日前,大同市警方正式向媒体公布了此案的《情况通报》,这个《通报》是这样陈述的:2007年1月10日上午9时左右,《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聘用人员兰成长电话约同事常汉文到浑源县,对一座手续不全的煤矿进行采访,二人租用曹新斌的桑塔纳2000轿车一同前往。途中,兰对常讲,我听说浑源县有个煤矿手续不全,咱们去看看,只要找到老板,亮亮证,对方至少得给1000块钱。到达浑源县沙圪坨镇水沟村后,二人步行到了一个小煤矿,发现煤矿既没有人,也没有生产迹象。

  在返回停车处时,看到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内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叫黄焱忻(后据《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站长常旭日讲,黄为《中国论坛》工作人员)的人,称其知道该矿办事处,遂将兰、常二人带到水沟村原道班房煤矿办事处。兰成长对看门人张根根说:“我们接到举报,你们煤矿手续不全,非法开采,找你们老板了解情况。”在得到矿主侯振润(“侯四”)电话号码后,常汉文、黄焱忻两人分别给侯打电话要求见面。

  水沟村村民向记者证实,当时的确有一辆白色的轿车来到“侯四”煤矿的“办事处”,随后留下司机在车内,“一个小个子和年纪稍大一点的人上山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兰成长被打

  对于兰成长等人被打的过程,《情况通报》陈述如下:

  兰、常二人在给侯振润打电话要求见面时,侯正与武强、康全明及其妻子姜晓艳在香溢园饭店(注:在大同市区)吃饭。侯通话后,武、康问“怎么了?”侯说:“他妈的,又有一帮记者上去了。”武、康问是真记者还是假记者,侯说:“不知道,咱们上去看看”。侯又给《法制日报》驻山西记者站常驻大同工作人员“孟二”打电话询问如何区分真假记者,“孟二”让侯先去看记者证,再给他回电话。

  随后,侯振润先后纠集了武强、郑文平、马利等7人,分乘一辆宝马车、一辆丰田佳美车赶往浑源。途中,侯振润给武强打电话,说“去了看情况,如是真记者就好好招待给点钱,走了算了,如是假记者,就收拾他”。大约16时,到了案发地浑源县沙圪坨镇水沟村煤矿办事处。下车后,见门口停一辆白色桑塔纳2000,车内有两个人(曹新斌、兰成长),侯振润指使郑文平带一人上车看住,马利带一人到达门口,侯和另外几个人进了办公室。当时只有张根根和常汉文在,侯振润便问常汉文是哪的?常汉文说:“我们是《中国贸易报》记者,下来找点素材,你们矿没有手续,怎么开的?”侯振润说:“啥意思?不行给你们拿点钱算了。”常汉文说:“你说吧。”侯振润要求常汉文出示记者证,之后拿上证件到屋外给“孟二”打电话咨询,“孟二”说:“没新闻出版总署的章就是假的。”侯振润一看没有,返回屋内对常汉文说:“你的记者证连新闻出版总署的章也没有,一天到处瞎敲诈,你眼瞎了!”随后,侯振润指使武强、郑文平、马利等7人对兰成长和常汉文进行殴打。

  大同市公安局特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姜宝举1月22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据“侯四”等几名犯罪嫌疑人交待,打人用的工具镐把是“侯四”到院子里拿的,主要的作案工具是两根镐把、一条铁棍和一把烙铁。开始殴打时,他们先拿暖水瓶砸到常汉文的前胸,随后,其中的一人一脚把兰成长踹到了外屋,分开两边对兰成长和常汉文他们进行殴打。

  在打兰成长时,先把兰拖到院子里打,随后因怕被村民看见,又把兰拖到屋里打。在兰被殴打的过程中,兰还曾经抓住对方的衣领,有人拿起铁棍打在他的胳膊上,胳膊便被打断了,接着他们又用铁棍打断了兰成长的另一条胳膊。这还不够,“侯四”还指使人把兰的腿垫在凳子上,他们很专业地把兰的腿抻直了再用镐把打断。

  知情村民告诉记者,道班房自去年10月份就租给了“侯四”,平时都有三四个人住着,是煤矿的“生产指挥部”,有一些光头经常开着轿车前来。

  10日下午,“侯四”带人开着两辆车到了水沟村,从车上下来好几个光头后生跟着进了院子。后来看见一个小个子从那个白车上下来就向南跑,跑了大概有五十多米时,又听见后面追他的光头喊道:“小子你敢跑,打死你!”那个跑的人就回去了。

  兰被打的时候,很多村民在道班房旁的小卖部晒太阳,大家都听到道班房里的喊叫声。村民说:“打得可惨了,镐把都断成三截了。”

  一位在黑煤矿挖煤的矿工告诉记者,早在8日晚上,有两个人来到正在生产的黑煤矿上,拍了几张照片后迅速离去,第二天“侯四”就命令停工,只留下一个住在附近村里的矿工值班。1月9日又陆续有三拨人员前来察看煤矿的情况,但是都没说明身份。

  兰成长死亡

  1月10日晚6点左右,兰成长的家人接到司机曹新斌的电话,曹在电话里告诉其家人兰在浑源被人打了,正在往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送。家属接到电话之后马上赶到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6点50分,兰被送到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急诊绿色通道。

  兰成长的妻子告诉记者,当时打开车门,看到兰已经是一个血人,眼睛也向上翻着,没有一点光,满脸是血,前额头上有一道三寸左右的口子,白色的头骨都露了出来。进入抢救室后,兰已经是深度昏迷。抢救10分钟之后,兰成长心跳、脉搏等生命特征忽然消失,急诊医生用大剂量的药物对其进行生命特征恢复抢救。

  由于初步鉴定脑部受到重伤,当晚11点,兰被转送到脑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据当晚脑神经外科值班医生杨富向记者介绍,当时兰被送来后,“生命特征基本靠药物维持,病人血压非常低,靠升压药物维持,意识不清,瞳孔放大无对光反映”。当晚兰成长病情十分不稳定,脑神经外科几乎整夜都在组织抢救。

  1月11日早上9时17分,医院专家正在对兰进行会诊,正当专家讨论是否对兰实施第二个抢救方案时,忽然兰成长的呼吸、脉搏全部消失,经过10分钟抢救,专家组宣告兰成长死亡。当时会诊专家组初步判定,死因是颅骨骨折和颅脑损伤引起的脑出血。

  兰成长的亲人

  1月17日晚,记者在兰成长家里进行采访时,兰成长70岁的老母亲闻讯进屋,当场哭昏过去。兰成长的二姐夫李文先抹着眼泪告诉记者,兰的母亲已经哭昏了三次,每次想起儿子的惨死,老人都要昏厥过去。

  兰的弟弟告诉记者,兰成长13岁的大女儿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在兰遗体前,不断自语:“爸爸,你不是还要给我去开家长会吗?”

  兰成长死后,按照风俗,家里人马上在医院开始为他清洗,兰的大姐看到弟弟的头上有五个洞,头部完全变形,双臂粉碎性骨折,“扶起手的时候,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全身到处是青紫块,手肿得像馒头一样。”

  兰死后,1月11日9时30分左右,兰的二姐夫向110报警,随后警方来到医院。

  之后,兰所在单位的站长、副站长来到医院,“他们不断打电话,打了好久。”

  10时许,大同市公安局副局长靳润喜带领刑侦支队和技术人员来到大同市第五人民医院进行调查。警方认为,案情重大,需要对死者进行尸体解剖。

  中午,兰成长的尸体被转到解剖条件稍好的大同市第三人民医院,随后在第三人民医院的殡仪馆里进行解剖。当时目睹了整个解剖过程的兰成长的弟弟说,刑侦处的法医王勇(音)看了尸体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打得这么惨?”随后对头部进行了解剖,不一会就说,“脑挫伤,颅骨多处骨折,脑内大出血,不用找了,死因就在这里,腿和胳膊就别解剖了,那些骨折是小事情了。”

  兰的好友佟强情绪激动地告诉记者:“先不说是不是记者,就是一个最为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每一个公民的生命权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机关、任何组织及个人在没有法律许可的前提下,均不得伤害与剥夺其他任何一个公民的生命。”“就是小兰有过错,也不能打成这个样子,心太狠毒了!”

  “煤老板为什么会如此凶残?他凭什么如此猖獗?

  水沟村妇女:他们就是流氓

  据水沟村村民介绍,“侯四”经营的黑煤矿属于与水沟村相邻的西王铺村的地界,因为离水沟村更近,就在水沟村租房设立“办事处”。

  “侯四”在水沟村打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06年9月中旬,水沟村村民周林在通往“侯四”煤矿的半路上捡拾从运煤车上掉下来的煤块,被四个光头暴打一顿。周林向记者描述:“他们用脚踢我的头部,我的头上缝了8针,眼睛也被打肿,好几天看不清东西。”周林被打后不敢向矿主“侯四”索赔,更不敢报案。据村民反映,有一次小卖部门口有妇女正在打扑克、打毛衣闲聊,“侯四”等人从道班房出来,对着妇女们撒尿。“他们就是流氓。”一位妇女愤愤地告诉记者。

  记者向水沟村村民打听“侯四”在水沟村的活动情况,村民都摇头说不熟悉或不清楚。一位村里的老人把记者拉到没人的地方,悄悄地告诉记者:“那天发生的事情,水沟村80%的人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说,如果告诉你们了,哪天他们一回来,我们谁也活不成了。”

  据记者了解到,“侯四”为能顺利地把煤从山上往下运,重新拓宽了通往黑煤矿的路,把水沟村农田排水沟也填平了,直接导致水沟村30多亩旱地被水淹掉。记者问村民为何不去和“侯四”交涉,有位村民瞪着眼睛说:“他是黑社会的,你看连记者都敢打,修理我们还不容易啊?”

  为查证西王铺村“侯四”的黑煤矿实情,记者赶到离水沟村10里地的西王铺村。刚进村口,就看到一个大约占地近两亩的煤场,从煤堆痕迹来看,该煤场最近一直在往外大量运煤,尽管如此,煤场还是有几百吨的存煤。在煤场附近一间小屋内,有四个自称是从山西太原来的司机,据他们自己介绍,他们只是住在这里等着老板电话,然后从煤场往外运煤。

  记者随即来到离该煤场100多米远的西王铺村党支部书记王继志家,王继志向记者介绍,2002年依照国家有关规定,年产量低于9万吨的小煤矿要全部关闭,西王铺村煤矿产量不到一万吨,因此“西王铺矿”在当年就被强行填口关闭,从此村里就再没有煤矿了。

  记者向王继志询问村口煤场的情况,王继志说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他认为可能是附近村民私挖小黑口向煤场卖煤。记者问王继志西王铺村的人口,得到的回答是:常住人口400来人,其中青壮年劳力多在外打工。

  在采访期间,记者刚巧在路上碰到一个背着背篓挖煤回来的村民,他告诉记者:“用镐刨了两个多小时,才刨出一背篓的煤来。”记者向周围村民询问该煤场的情况,村民们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村民小声告诉记者:“不敢说啊。”

  记者再次向王继志询问该煤场的情况时,王继志拍着胸脯对记者说:“我可以拿党性保证,我说话是实事求是的。”

  当晚8点多,记者再次来到西王铺村,远远看见煤场正燃着一堆炭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辆装载机正在把煤往两辆重型卡车上装。见记者的车到来,煤场工作人员迅速散去,炭火马上被熄灭,装载机的司机也顿时不见踪影。第二天早上,记者去大仁庄乡路过西王铺村,看到煤场的几百吨煤一夜之间已被搬运一空,煤场的地面被黄土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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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作者:记者 王克勤 实习生 黄柯杰 编辑:何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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