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如今,朱玉正在联系国际红十字会,帮助灾区学生做紧急避险和救护的培训。她决定将自己今后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灾区重建的报道中。
11月初的汕头大学灾难记者研讨会,主办方整理出一本小册子,收集了每位与会记者的地震报道。朱玉说,自己以前读过所有这些文章,“几乎每一篇都哭过”,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些文字。
“我要正视自己的痛苦,把它消化掉,伤口才能愈合。”她说。
朱玉曾经想带一张作文纸回北京。那是她第一次去北川中学时,在废墟上捡到的。从文字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并不快乐的小女孩,在作文里,她在和已经离世的妈妈说话,她说自己每天都想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妈妈走了,她要去找妈妈。
朱玉想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决定将这篇作文留在四川。她将这张作文纸放在宾馆的床头柜上,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和它告别:“我希望你还活着,有勇气地好好生活。可如果你已经不在了,那你应该和妈妈在天堂里了。”
朱玉并没有从灾区带回任何东西。不过在灾区穿过的衣服和鞋子,她依然还时常在穿:“它们会时刻提醒着我,作为一个记者,我依旧在路上。”
而南香红却将自己在灾区穿过的衣服和鞋子洗干净,然后放进储物室一个单独的衣柜里。
“我实在不希望那段回忆再进入到自己的正常生活里。”她说。
可她现在的工作,是将《南方都市报》地震期间的报道从头到尾看一遍,她想将这份报纸在地震期间的操作,作为一个案例来分析,然后形成一本突发事件的“记者操作手册”,为国内新闻界的同行们提供一份借鉴。
尽管看到过去的那些报道,她还时常有窒息和流泪的感觉,但她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该看的还是要看,该去的还是要去,这是我们的工作。”
而像吕宗恕这样的年轻记者,早已奔忙在各个新闻事件的现场。前些天,他刚采访完哈尔滨“警察打死大学生”事件回到北京。
“不是所有记者都适合做灾难记者,但有了灾难,所有记者都会想去。做了这个职业,就该去做这样的事。”他说:“早就习惯在路上了,我随时准备着回到四川。”
5 11月8日这天,正是这个国家的第九个记者节。朱玉、南香红等几位参加过地震一线报道的记者,在北京北三环边上的一家咖啡馆里,进行了一次小型的聚会。
北京刚开通的地铁10号线,正好从这家咖啡馆的地下穿过。每当有地铁经过的时候,地底深处就会传来隐约而轻微的震动,周而复始。
这有点像是一种隐喻,就如同那场灾难给他们的内心深处带来的周而复始的冲击与震动。的确,当他们聊起半年前的那些往事时,依然时不时地用纸巾拭去泛出的泪花。
只有南香红说的一个细节,让他们同时笑了。
那是南香红从灾区回到北京后,12岁的儿子给她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一丛鲜艳的花朵。儿子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妈妈,欢迎你回来。我天天想你,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