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本报资料图片
口述人:大山
身份:著名双语节目主持人
说起中国这30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很多人说我虽然是外国人的长相,却有一颗中国人的心。也有人用电脑来比喻,说我是外国的“硬件”,中国的“软件”。
我和中国有很深的缘分。1922年,我爷爷就受教会组织的派遣到过中国。他是外科医生,在中国被称作“饶大夫”,带着他的妻子和3个孩子在河南商丘教会医院行医。后来他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孩子,另外两个都因为肺结核而病死在了中国。
我自己想学中文,和一本杂志很有关系。那是加拿大的一本商业杂志,封面将两个大大的汉字画成了一座高山的样子,山下的一群人面对高不可攀的山峰束手无策。封面上的标题这样写道:“我们现在学的最少的语言恰恰是将来我们最需要的语言。”我就到多伦多大学选修了中国语言文学,很多同学都不理解,说如果为了以后做外贸,那还不如学习日语呢。不过,在我眼里,神秘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古老深邃,它深深吸引了我。
在多伦多大学的第二年,我就把选修课改成了主修课,并在本科毕业后申请了奖学金。1988年,我到北京大学留学。
当时,我从渥太华飞到纽约,从纽约飞到汉城,从汉城到香港,再坐火车到广州,特别的麻烦。现在就方便多了,从多伦多到北京直飞13个小时就到了,吃个饭,看两部电影,睡个觉就到了。
为了省钱,在中国学习的头两年,我没有回过一次国。那时没互联网,打国际长途电话一分钟要26元,跟家里沟通都是写信。信寄到加拿大要两个星期,然后再等两星期才能收到家里的回信。现在什么都变了,拿手机打,一分钟4元,更别说还有免费的网络电话了。
其实在来北大读书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受苦的思想准备。当时都说中国属于第三世界,比较艰苦,没想到北大的条件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我想起来那个时候北大食堂最便宜的是白菜豆腐,4角钱,最贵的菜1.2元,是小炒。那段时光太快乐了。
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事实证明学习中文越来越有用了。
现在世界正在兴起的“学汉语热”,说明了中国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变化有多么大。20多年前我之所以能靠说相声演小品起家,完全靠的是中国观众对外国人讲中国话的一种“新鲜感”,要放到现在根本就“吃不开”了。大家看外国人不像以前那么陌生,外国人说中国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新鲜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随着中国的开放,中国的发展,中国在国际舞台上地位的提高,外国人学中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中国变化更大的还是人意识上的变化。前不久我和郭冬临搭档出演法国喜剧《超级笨蛋》,我是白种人,郭冬临是黄种人,我们演的都是法国人。但无论导演,还是观众,没人考虑我们的肤色和国籍,大家看的是喜剧。
这种编排形式在30年前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当时中国话剧体现的外国人是所谓“典型的外国人”,都贴着大胡子,化妆也很夸张。外国人怎么走,怎么坐,怎么说话,怎么比划,都有一套“既定动作”。
这不是说大家忘了自己,或者放弃了自己,或者谁被哪种文化同化了。我们发现我们隔阂很远的时候,我们把对方想象得特别不一样,中国人和外国人没有什么共同的东西。外国人把中国人想得特别神秘,一张嘴都是“孔子曰”,中国人把外国人想得特别古怪——“外国人怎么那样啊”!
后来我们接触了,语言障碍克服了,做贸易,做交流,发现人的共性更多,是相通的,这也是中国改革开放30年一个比较深刻的变化。
现在,有一些人还在用几十年前的那种眼光来看中国,所以到中国会有很多想象不到的意外。以今年的北京奥运会为例,奥运会前西方媒体有关中国负面的报道比较多,尖刻的批评也比较多。奥运会一开,西方媒体上关于中国的报道也变了,主要的原因可能是那些记者以前都是通过本国媒体来了解中国的,奥运会一开,亲眼来看,亲身感受,感觉就不一样了。
现在,我在加拿大呆久了,就会思念北京。走进首都机场,素不相识的人就会对你微笑。进出租车,司机就说:“哟,大山呀,昨儿个电视里还瞧见您呢!”这个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回家了。很多人说,我就是他们的街坊邻居,是“大山哥儿们”。我就像半个北京人,与中国已完全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