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新海”轮被劫持后，青远公司的正常业务并未受到影响。
“德新海”轮巨大的船舱。（翻拍）
“德新海”轮下水仪式。（资料图）
面对媒体的频繁来访，过去的一周，善于与媒体打交道的青岛远洋运输公司(以下简称：青远公司)新闻官苗圣英异常忙碌。
“德新海”轮被海盗劫持事件让人震惊，因为这是青远公司33年历史上第一次有货轮被劫。
“德新海”轮被劫持的原因至今成谜，因被劫地点实际上超出了传统的海盗活动区域。如何面对海盗的意外袭击，这是航运界的一个新课题。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被劫正值国际海运业低潮期，抓效益成为各航运公司当前最主要的工作。“德新海”轮被劫，无疑给正极力摆脱亏损局面的海运业敲响了安全警钟。
文/图本报特派记者 何涛
10月20日的一则消息，让青远公司有数十年航海经历的老船长沙明宗紧张起来：“难道老单出事了？”“老单”是同事们对“德新海”轮船长单连寿的习惯称呼。
海盗一登船即失联系
据新华社报道，10月19日15时50分，中国海上搜救中心总值班室接到青远公司报告，该公司所属的中国籍散货轮“德新海”轮报告有武装的海盗分子登船后，便失去联系，最后通话时间为北京时间19日16时35分。
郝秀华是青远公司前任保卫处长，他第一反应是给保卫处长打电话，对方说，德新海仅报告了一句话，“海盗上船了”，“说明当时情况非常紧急”。
大白天里，甲板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的巨型货轮被海盗劫持，出乎所有青远人的意料。因为在该公司33年的历史上，还没一艘货轮被海盗劫持过。
家属愿凑钱赎人
出事后，青远公司迅速成立了多个安抚小组，对被劫船员家属进行安抚。
青远公司家属委员会主任徐女士说，目前被劫持船员家属情绪稳定，最担心的问题是：海盗让不让船员吃饭喝水，会不会打他们？万一事件迟迟不能解决，这个春节怎么过？
“如果海盗到时候要钱，家属都愿意一起凑钱。”她说。
22日，一名船员家属说，公司每天都有人来慰问，“相信政府会全力营救的。”
中国海上搜救中心负责人表示，将按照“积极、谨慎、安全、有效”的原则，继续协调各相关方面，将船员生命安全作为营救工作的根本目的。
货轮造价高已买保险
“德新海”轮为青远公司自有船只，属于公司拥有的3艘巴拿马型干散货船之一。巨型货轮造价极其高昂，据称“德新海”轮造价超过3000万美元。
该公司官网介绍，自1976年成立以来以贷款买船，经营还贷、滚动发展的方式，从小到大，不断发展壮大。
目前，青远公司拥有和控制好望角型、巴拿马型、大灵便型和小灵便型四种大型干散货船55艘，约550多万载重吨。
由于造船花费巨大，该公司还租用了部分船只。一位退休的货轮领导称，目前青远公司租用的船也有数十条，一天的租金都得数万美元。
尽管“德新海”轮造价高昂，但据一位退休的船员称，船只一般都买了价格不菲的保险。“损失应不会由青远承担。”
这位船员还表示，每个船员的保险额为30万元。
“来得最不是时候”
“德新海”轮被劫，许多人认为“来得最不是时候”。在渡过国际海运市场的低潮期后，青远公司正处于抢抓效益的关键时期，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德新海”轮出事了。
青远公司一位内部人士称，尽管现在亏损，但在市场好的时候青岛远洋公司一年净利润达30多亿元，所以说公司非常有潜力。如果今后市场好的话，一年甚至可以赚50多亿元。现在一年就算亏10多亿元，今后一年就能赚回来。
近期，国际散货市场开始回暖，这给在散装货轮运输方面有突出实力的青远公司带来了机会。此外，出事的印度洋航线并不是“德新海”轮的主要航线。
揭秘船员VS海盗
海盗如何实施偷袭？
郝秀华介绍，上个世纪80年代初之前，中国的远洋商船上配备有枪支，甚至有手榴弹和冲锋枪，后来船员携带的武器被取消；90年代初，船长配备的手枪也被取消。原因是有船员因为矛盾开枪杀害了同事。
海盗船速超货轮两倍
青远公司一位有着数十年航海经历的船员称，海盗登船一般有两种方式：当船舷比较低时，海盗会采取直接把梯子挂上船舷，顺着梯子登船；当船舷高的时候，海盗会用枪打出带有绳索的钩子，钩住船舷，然后顺着绳索爬。
一般海盗船的速度很快，每小时可达30~40海里，而大型货轮的速度一般只有每小时12海里左右，这样海盗船会很快追上货轮。
防范海盗的方法只有一条，就是不让海盗登船。万一海盗登船了，也还有最后一道防范措施，就是死守船上的生活区。生活区比甲板高出一层，利于防守，而且把生活区的铁门关死后，海盗也很难进入。“一般情况下，海盗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枪杀人的。”他说。
不过，青岛远洋公司大多是散装货轮，相比于集装箱轮来说，船舷较低，更难于防范海盗。
甲板部24小时盯海面
另一位船员称，青远公司的船只一般都有防海盗的应急预案。“自行防范海盗的方式都是采取严防死守，除此之外，没有太好的方法。”
通常的做法是，到了海盗活动区域后，甲板部工作人员24小时轮流值班，随时随地盯着海面，查看是否有海盗船。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盯着。
如何通过海盗活动区域，今年7月同一公司的“白森海”轮有一次具样板意义的范例。当时“白森海”轮从印度港装运25400吨玉米前往非洲，正好经过“德新海”轮出事所在的印度洋海域。该轮立即进入一级战备，两部雷达共同瞭望。实行灯光管制，关闭航行灯，封闭窗户，防止灯光外泄；并实行通道控制，进入生活区的外部楼梯从底部封闭，进入生活区的走廊道门从内部封闭。
驾驶台由船长全盘指挥，驾驶员和值班水手负责瞭望。机控室由大管轮值班，保证机械设备正常运转。其他船员由政委现场指挥，分成两个战斗队，由轮机长、大副任队长，分别把守左右甲板，每个队又分成2个战斗组，每组由4人组成，进行明确分工：一人负责皮龙，一人负责火把，一人负责割断海盗登船的绳子，一人负责投掷打击物(由于长期不回国，啤酒瓶子奇缺，酱油瓶子、醋罐子都成了武器)。
大家累了就地休息待命，饿了就轮流到餐厅吃点东西。经过4天4夜的严防死守，船舶终于安全到达了目的港。
曾装电线作警报
公司的全国劳动模范沙明宗船长曾在船舷上安装电线，只要有海盗登船触动后，警报就会响起。但这种做法并没有在全公司内推广。
由于海盗活动猖獗，目前索马里沿海地区已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之一。今年以来，欧盟、美国、中国、印度等纷纷派出军舰前往索马里以北的亚丁湾海域巡逻护航。
解决海盗问题有什么办法呢？青岛远洋公司的一位退休船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关键在于加强国际合作。世界各国出动军队把索马里附近海域监控起来，凡是从索马里海岸出发的船只都要进行盘查，确认不是海盗船才放行。
“德新海”轮在距离海岸700多海里、距离索马里1000多海里的地方出事，说明海盗扩大了活动范围。距离索马里1000多海里，远洋船要跑整整3天，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属于较为安全的区域。
劫持事件发生后，通过这条航线的所有船只都被发出通告。目前的办法只有严防死守，“从以前死守3天的区域，要扩大到死守5~6天的区域了，这样船员会更加辛苦。”
至今成谜
大白天何以被劫？
“德新海”轮究竟为何会被海盗劫持？谜底至今没有揭开。
为省油抄近路？
青远公司一位内部人士称，其实一直以来，青远公司在安全方面是做得相当不错的。在今年年中工作会的任务分解明细中，“重点做好特殊海域防海盗工作”被安监部门排在第一位。
一种说法是，货轮是否为了节油而抄近路，而进入出事的航线？对此，苗圣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予以否认。
一位退休不久的船员告诉记者，类似“德新海”轮这样的大船航行时一个小时的耗油量为17~18吨，每次航行前都要加上四五百吨重的柴油，还要消耗大量的淡水。
目前，国际海运市场正处于低潮期，“以往跑一趟要300万元运费，现在已经下调到170万元~200万元。”这种低迷的市场行情，影响了青远公司的收入。
船员麻痹大意？
还有一种说法称，低迷的国际海运形势影响了船员的收入和思想状态，从而影响到航行安全。
一位公司内部人士否认，他认为尽管市场低迷，但公司船长和船员的收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据其介绍，上船期间，船长的月薪可以拿到2万多元，普通水手的月薪也有4000元~5000元。但如果不上船的话，每月的工资很低，普通水手一个月仅有七八百元。
据了解，以往船员大多来自农村招工或部队转业人员，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招来的船员都是合同制员工，合同到期后再续签。最近四五年招收的船员大多是大学生。
对于外界关于船员麻痹大意的质疑，郝秀华说，目前并不能下这样的判断。因为在海上航行情况相当复杂，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比如海盗可能化装成需要救援的人员登船等。“一切只有等最终的调查结果。”
解密“德新海”
一艘传奇式货轮
“德新海”轮被劫持，让这艘大船再一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在某些青远人的眼中，“德新海”轮注定是一艘有着传奇经历的货轮。从一“出生”开始，它就与众不同，而且风光无限。
有史以来最盛大下水仪式
青远公司里至今有人依稀记得这样一幕：2007年12月28日下午，“德新海”轮伴随着阵阵鼓乐声徐徐滑入黄浦江，首次下水。这条巨轮成为江南造船(集团)公司(前身为有着“中国第一厂”美称的江南造船厂)整体搬迁前在旧址上建造的最后一条下水船。
“德新海”轮不仅创造了船台周期历时最短时间的纪录，从上船台到下水仅历时47天，而且被喻为江南造船厂百年辉煌的见证者，为此该厂特意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下水仪式这一无限荣耀送给了“德新海”轮。包括上海市、中船集团公司和青远公司领导在内的数千人，共同见证了这一盛大场面。
2008年9月26日，青岛远洋公司接入“德新海”轮，这也被列为青远公司发展史上的大事件之一。一时间“德新海”轮风光无限。
船员自己洗船省数万美元
“德新海”轮的辉煌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前。今年7月份，“德新海”轮因在执行一次航行任务中为公司节省数万美元而在公司内部被通报表扬。
这份宣传表扬稿中称，7月13日，正在大阪卸煤的“德新海”轮收到了第八航次的任务：到加拿大装小麦。这意味着“德新海”轮必须要立即洗舱。为了节省数万美元的靠岸洗舱费用，“德新海”轮召开船务会，决定自行完成洗舱。
这相当于是要把一个底部有足球场大的铁桶清洗干净。除了留下数名人员保证航行安全外，其他20多名船员全部参加了突击洗船。
在船上召开动员会后，53岁的船长单连寿拱手抱拳，激动而又略显歉意地说：“实在没办法，辛苦大家，拜托大家！”
船员们一共干了整整十一天，终于把这个巨大的“铁桶清洗干净，并顺利通过了验舱人员的登轮验舱。其间，三名“德新海”轮船员因受凉而感冒发烧，很多船员的手腕和胳膊都贴上了止疼膏药。
专访欧盟海军
“我们和中国立场一致”
就“德新海”轮被劫一事，驻英欧盟海军新闻发言人约翰·哈伯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谈判是海盗和船主之间的事
广州日报：目前“德新海”轮的最新情况如何？
约翰·哈伯：谈判是海盗与船主之间的事情，欧盟海军会监视整个局势，但不会插足。这就是最新情况。
广州日报：是否关注过中国对此事的报道？
约翰·哈伯：当然。我们一直都在关注。中国的报道和我们欧盟海军的报道基本是相似的。
广州日报：您认为中国在反海盗行动中会发挥什么作用？
约翰·哈伯：这完全取决于中国官方。因为这是由中国对待打击索马里海盗的政策决定的。这也同样适用于日本或其他的国家，只能由其国家的政策决定。
海盗不可能被完全消灭
广州日报：有人认为打击海盗需要国际合作？
约翰·哈伯：是的。每个月我们在亚丁湾都会举行有关反海盗行动的会议，包括中国在内的25个国家代表都会参加。中国是和欧盟合作共同打击海盗行为的国家之一。会议的主题就是SHADE——“Shared Awareness and Deconfliction”，即：共享共识，降低冲突。我们和中国在打击海盗上的立场是一致的，也有着很好的合作关系。
广州日报：海盗行为近期越来越猖獗，海盗活动范围也更大？
约翰·哈伯：欧盟海军一直都在不懈地打击海盗行为，也为此做了大量工作。但由于范围太大，我们看到的是海盗活动有少许上升，然而成功的海盗行为却在下降。
广州日报：您认为海盗会完全被消灭掉吗？
约翰·哈伯：在海上，海盗是不可能会被完全消灭掉的。但是我们一直都在致力于与海盗的斗争。我们致力于建立一个稳定的海湾环境，这里有牢固的军队，和平的海岸巡逻队，从而最大化地支持各国，并帮助各国提升打击海盗的能力。在这些方面欧盟花费了巨大的财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