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这一争执,随着非典疫情的蔓延而扩大,上升到整个学术战线。当时只要是收到了SARS病人的医院,都会出现从医院到科室的如此争议。
对于医生来说,迫在眉睫的是要挽救病人的生命,他们急需一个可以遵循的主流声音。在这时,每天奋战在一线的钟南山,以自己的威信带来了对一个群体的影响力。
尽管如此,在最初的治疗过程中,还是暂时保留了两种方案。主张用皮质激素的,用一种方案;坚持用抗生素的,则用另一种方案。
当疾病扩展到全国的时候,医学界都还没来得及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衣原体是细菌,但SARS是病毒。细菌的克星是抗生素,那么病毒呢?而且是如此剧烈的病毒。
难道这个争议是从疾病一开始出现,就注定了的?
这两种治疗方案持续了一个月。一附院、呼研所和广东所有的医学专家,摸索了一个月之后,对疾病的规律有了一些认识,包括如何防御,如何治疗。但是,非典到底是个什么病毒,还远远是未知数。
不断有疫情的消息传出。“怪病”这个词,随着广东2003年年初的寒风,在民间愈传愈烈。
流传最凶的说法是:从顺德、中山传进广州一种怪病,潜伏期很短,一天就发病,很快就呼吸衰竭,无药可治,多名病人死亡。不仅如此,这种病传染的程度极强,不管是谁,一旦和病人同乘一辆公交车,甚至和病人打一个照面,就可能被传染。更为恐怖的说法是,十几名被传染的医护人员,上午得病,下午透视,肺上就全是白点,晚上抢救便成了无效、死亡。甚至还有说同时在流行禽流感、鼠疫、炭疽的,总之各路说法有板有眼。
这些“民间流传”,从广州出发,向深圳、珠海、东莞等珠江三角洲其他地区蔓延,随后又向海南、福建、江西、广西、香港等邻近省份传播,北方省市也有传闻:“珠江三角洲、广州暴发夺命肺炎。”
刚到新年的元旦,春节的年味就开始了,因为2003年的1月31日就是除夕了。怪病的消息一方面被人们传得离谱,一方面却被一些人掉以轻心,因为广东向来每到春季,就免不了有疾病流行,比如普通的流感,所以人们早就习以为常。
珠江三角洲毗邻香港,两岸客商往来密切,每年临到新年,在顺德、中山、东莞开设工厂,或者定居在这边的香港人,都要回家过年,今年听说出现怪病,就更要早早地回港了。
当时的报纸相继都很隐讳地表达:今年春节要特别注意“流感”。
对于这样的说法,老百姓是不知情的,只有行内的人意识到这是一种流行性的疾病,一时间它的凶悍、危险程度,还难以被更多人了解和认可。尽管如此,行内的人还是没有料到,其凶险程度完全超出了设想。
不多日,珠江三角洲一带的病人越来越多,病情控制不住,明显出现家庭聚集性和医院聚集性传染,广州市中山二院、第八人民医院以及广州市胸科医院等,收治的病人越来越多。
第一批收治的医院,如中山二院,在毫无防范意识之下,很多医务人员被染病,倒下一大片;中山三院,是治疗肝病的专科医院,也出现了类似的内部人员感染,让人措手不及。
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传染病科副主任、主任医师邓练贤,接诊了住进该院的第一位病人,呼吸衰竭并心力衰竭的11岁儿童,邓练贤和其他专家使患儿已经停跳三次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大年初一,传染病科的医护人员开始面对先后传染了一个又一个医护人员的“毒王”。当时病人呼吸困难,命悬一线。邓练贤和同事们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在对病人进行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治疗时,病人的剧烈咳嗽使大量痰液带着血从插管处喷出,在场的医护人员从头到脚都被污染。
2月3日晚上7时,连日抢救病人的邓练贤感觉全身酸痛、发烧,2月5日肺部出现炎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