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赞助到认证
不管宣传牙防知识还是组织流调,都需要钱。一个事实是,除了卫生部委托的一些具体项目,作为一个专家指导组,牙防组不可能得到拨款。
在牙防组成立之初,企业赞助也很难得到。
老专家王雨之说,当时他们开大会、搞宣传的主要资金来源,都是找当时的牙膏工业协会。初期的宣传主要是“天天刷牙、早晚刷牙、用保健牙刷”。
王雨之说,在牙防组数轮宣传后,牙膏工业协会负责人焦玉峰很兴奋地说,全国库存的牙膏、牙刷,积压了几年都卖光了。
随着牙防组规模和所组织活动的不断扩大,对资金的需要也更为急迫。
牙防组组织的两次全国口腔流行病学调查,虽然有卫生部的专项拨款,资金也非常紧张。王鸿颖说,在第二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调正式进行前,她前往兰州为当地医生进行流调培训,为了省钱,她向当地要求尽量减少租用宾馆的时间,饮食也为“一碗拉面就好”。而拨款给偏远地区的口腔医生进行专项牙病调查,也为牙防组增加了一部分资金负担。
但在募集资金的过程中,从上门找企业到企业找上门,认证成了关键的一步。
1992年6月,牙防组成立了全国牙防组口腔保健用品专家评审委员会。王雨之是该委员会12名成员之一,他解释成立这个委员会的初衷时,也不隐讳那时的牙防组非常希望吸取资金。“当时牙防组研究是不是推荐些口腔用品……它受益,我们也受益。”
一名曾应聘入牙防组的普通工作人员说,除了大厂家,很多个人也手持自己发明的诸如“电动牙刷”等口腔产品找上门来,希望得到认证。牙防组的认证,一时成了块金字招牌。
在这样的模式下,高达千万的资金开始流入牙防组。
进入“自由王国”
大量资金涌入的同时,牙防组发现,自己没有账户。
原牙防组副组长张博学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他们通过了特殊的关系,从人民银行得到了一个账号。而这一点,在此后卫生部的审计报告中被明确界定为违规行为———牙防组不是一个法人组织,不应设置账户。
当牙防组开始有“钱”后,卫生部的监督系统却迟迟没有对它施加作用。
卫生部虽然有专门的审计部门,但审计部门是针对卫生部直属各司局,审计他们是否合理使用了国家财政拨款。而挂名卫生部的45个法人组织和为数更多的非法人组织,均不在正常的审计范围内。
今年6月11日,卫生部发言人毛群安不点名地指出,由于监督不力,个别司局需承担责任。两天后,卫生部疾病预防控制局局长齐小秋公开承认,该局对牙防组事件承担责任。他同时解释说,之所以没有注意到牙防组的超界限行为,其中一个原因是牙防组由该局的慢病处负责管理,而慢病处只有一名工作人员。
另一种导致牙防组逃脱监督的情形也不能完全被排除。一名卫生部工作人员这样描述这种情形———不同的领导关注的工作重点不一样,当有的组织不在领导关注的重点时,这个组织的自控就更加重要。
卫生部对牙防组的审计结果显示,牙防组的负责人正是不恰当地多领取46000元补贴,违规领取住房补贴74174.4元。
有证据显示,牙防组与口腔企业的认证关系,更接近于一种商业合同。在牙防组认证最初遭到媒体质疑时,卫生部曾要求牙防组马上停止认证,然而指令发出后的一段时间内,口腔产品的广告和外包装上仍然出现“牙防组认证”的内容。王雨之回忆说,当时牙防组与企业签订了合同,准许企业使用认证到某一期限,由于还未到期,牙防组也无能为力。
在展示了自己专业领域一面后,牙防组在经济上却漏洞频出。
牙防组的“遗产”
牙防组事件后,众多媒体指出:牙防组机构设置就存在重大缺陷。而事实上,类似牙防组的机构在卫生部仍然存在。
卫生部原疾控司司长张自宽说,他在任时,除了牙防组还成立了全国防盲技术指导组(以下简称防盲组)。
而在卫生部名下,这类组织还包括糖防组(全国糖尿病防治指导组)等。
记者发现,这些组织与牙防组的形式几乎完全相同。
这类组织是应该全部收归政府还是重新理顺为另一种模式,目前还无定论。
牙防组事件更重要的一个“遗产”是,促使卫生部对挂在其名下的法人和非法人组织强管理,特别是财务方面,也将引入审计。而事实上,如何管理挂名的法人、非法人组织,并非卫生部才面临的问题。在国家各部委下均有或多或少的各类机构。非法人机构各部委没有公开的名单,而在法人机构的名单上,卫生部下辖有45个民间法人机构,这个数量还要低于教育部(143个)、文化部(97个)和农业部(54个)。
“牙防组引发的教训,不应该只限于卫生部去反思。”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卫生部官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