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2月24日,《党史信息报》(月末版)用半个版面刊登了许文龙撰写的所谓《一份记录阴谋绑架毛岸英的真实报告》。内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取得第一次战役胜利后,美军和韩军特工策划了一个“绑架毛岸英并轰炸志愿军总部的阴谋”,“毛岸英与敌特工浴血奋战”,等等。事情描述得神乎其神,并注明是“真实纪录”。文末声称:“作者曾采访过毛岸英的生前战友,现经国家出版署、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和军事科学院审批。”但是,我们这些曾和岸英一起在志愿军总部工作的战友,看到这篇文章都感到十分惊讶。岸英的亲属邵华、原志愿军总部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和参谋田胜、苗杰等看到此文,都认为文章的描述完全是不真实、不合理的虚构。为了尊重历史,现将当时的真实情况介绍如下,以正视听。
毛岸英作为彭总办公室成员首批入朝
1950年10月8日,有四件大事都在这一天发生:
毛泽东发布命令,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任命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彭总与高岗乘飞机从北京赴东北紧急布置出国作战部队的准备工作;
毛泽东之子毛岸英被彭总批准,作为志愿军的一员,离开北京随彭总一起赴东北。
杨凤安回忆说,1950年10月4日,彭总在西安西北军政委员会主持研究大西北经济建设的规划会议,突然被紧急召进北京。10月8日,彭总电话通知,让我急速赴京。我到京后彭总已离京去沈阳、安东(今丹东),军委办公厅就把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关防(印章)交待给我,并安排我乘机到沈阳。14日在沈阳和平街1号交际处,我同彭总见了面。这时我才知道彭总是临危受命,要率军出国作战。随从彭总先期到达的有:张养吾、毛岸英,总参谋部的成普、徐亩元、龚杰与警卫员郭洪光。我们组成了彭总临时办公室。办公室的主要工作是忙于彭总出国作战前的准备。
10月19日黄昏,志愿军渡过鸭绿江。彭总因急于了解情况并与金日成首相会见,就带我和两名警卫员乘一辆吉普车随先头部队进入朝鲜。毛岸英和彭总办公室的其他成员则随十三兵团司令部一起入朝。10月24日,彭总与十三兵团首长及司令部会合,组成志愿军总部,彭总的临时办公室即改为志愿军司令部首长办公室。主任张养吾(11月19日回国),副主任杨凤安,参谋徐亩元、龚杰、高瑞欣(11月18日到朝鲜),秘书毛岸英(俄语翻译)。志愿军总部作战处副处长成普长住办公室负责作战事宜,还有保卫、警卫人员。办公室组成党支部,选举杨凤安为支部书记,毛岸英为党小组长。
彭总对我们办公室的人员很体贴,特别是对岸英同志更为关心,曾多次提出要岸英跟他一起吃饭。岸英谢绝说,都是一样的饭菜,他与办公室的参谋们一起吃更好,更随便些。岸英同志平易近人,办公室的成员对他也很尊重,除俄语翻译任务外,办公室未分配他作战值班任务,但岸英同志积极主动地参与办公室的各项工作。
11月7日第一次战役刚刚结束,金日成首相与苏联驻朝大使拉佐瓦耶夫到志愿军总部大榆洞与彭总会晤,岸英同志首次承担翻译工作。他用流利的俄语向拉佐瓦耶夫翻译了彭总介绍志愿军第一次战役的情况及发动第二次战役的计划。会谈结束后,当夜岸英即在办公室蜡烛下整理会谈翻译记录。
岸英同志根本未曾“查哨遇敌”
志愿军总部戒备严密,敌特人员很难潜入到总部附近。志愿军首长都有随身警卫员2人,还有保卫干事和一个内卫排专门负责保卫彭总和其他首长的安全。这些警卫工作统由杨凤安负责。另外还有一个警卫团,负责总部的警卫,昼夜在首长住地站岗放哨,由志司作战处杨迪副处长负责。毛岸英没有查哨的任务,他的一切行动只有彭总及邓华、洪学智与彭总办公室人员知道。按彭总指示,毛岸英只在彭总办公室附近活动。许文龙的文章说毛岸英全副武装,查哨时竟走出距总部五公里遇敌特工,这是根本不会发生,也根本不符合事实的。
11月24日夜,麦克阿瑟发动大规模进攻。这一夜,彭总与志司其他首长为研究敌情,掌握敌军动态,部署11月25日发起第二次战役的诸多重要事宜,非常紧张。彭总办公室的全体成员,包括毛岸英在内,忙了大半夜才休息。龚杰同志回忆:当夜他在彭总作战室值班。下半夜大家休息以后,只有他和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杨凤安留在彭总办公室。毛岸英、高瑞欣二人在志愿军政治部的山洞里休息,25日9时以后才回到办公室。当时他俩还未吃早饭,可是饭已冷了,他们热了饭还未来得及吃,就遇敌空袭不幸牺牲。龚杰说:24日夜我值班到天亮,志司附近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情况,也没有接到附近有什么敌特活动的报告,更没有听到枪战声。许文龙文章称,11月24日晚毛岸英“查哨遇敌”,“浴血奋战”,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编造。
麦克阿瑟不可能知道毛岸英行踪
许文龙在文中说:“1950年11月24日,麦克阿瑟的助手惠特尼送给他一份电报,这是莱特森上尉发来询问绑架中共领袖之子毛岸英的行动何时开始。”麦说:“这个行动很不错。”“麦克阿瑟在积极准备对中朝军队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同时,精心策划了一个秘密突袭志司总部的阴谋。在他看来,绑架毛岸英是政治需要,而消灭彭德怀是战略上的需要。”“24日傍晚,莱特森上尉带领七八名美军突击队员和几名化装成朝鲜百姓的特务,正藏身在沟口的乱石堆里窥视……”接着就是所谓毛岸英遇敌浴血奋战的故事。
龚杰说,我当时是志愿军总部敌情研究参谋,主管美军情况;停战后参加抗美援朝作战经验总结,参加整理全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的敌情通报、电报、档案以及我志愿军的电函;并在志愿军总部侦察部队工作过。1958年回国后,我一直从事军史研究特别是美军史研究,还参加过美国出版的权威史书《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等的翻译。1980年根据浦安修同志指示,我与杨凤安为编写彭总在朝鲜战场一书(已出版),又重新查阅中、美、苏、韩等国史料、档案、电文,也没有发现记载此奇闻大事的材料。志愿军总部的许多老同志,都对毛岸英殉难的事记忆犹新,但没人知道有此骇人听闻的所谓绑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