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袖珍小国,圣马力诺名气明显远远不及面积只有0.44平方公里的梵蒂冈,然而后者过分单纯的政治光谱及社会架构,似乎更宜作为观光景点介绍,而非一个有机多元的民族故事。在来到上海之前,摄影师Leonardo Casali做一个圣马力诺的城市专题。在大约3万人口的国家里,他特意花了两个星期跑遍这个国家的每一角落,还约见了国家元首,成为首个非官方指定拍摄元首的摄影师。
《新视线》:T Leon:L
T:你们被意大利重重包围,许多风俗文化、饮食与生活与意国无异,甚至说的语言也是意大利语,也许可能当中有一点圣马力诺的口音,究竟圣马力诺人跟意大利人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L:我们成长的方法不同。我们这些小国成长的人,没有那种狂热的爱国主义,不像那些大国,常常认为自己就是最棒的。我们完全没有这种思维,反而感觉我们就像蚊子,好像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击败我们。正因为没有所谓大国的枷锁,我更觉得自己完全自主、自由。意大利人有时会妒忌我们。因为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圣马力诺是以旅游业为主,可是后来,因为税率低,开户口像瑞士银行一样,资金来往不受封查,所以人们都跑来在这里注册开公司,条件是要与当地人合作。因此银行资金充裕了,增多了税收,圣马力诺人不用工作,也富裕起来,街上法拉利多了,男人们的肚腩也愈来愈大。有一次,税务局收到一张公司的税单,就是有关潜水艇业务的。试问这样一个山城,又怎会搞起潜水业务呢?可见这里的热钱特别多,经济体系的确十分自由。
T:请描述你们的政治体系。
L:圣马力诺是共和国,国会是民选的,跟西方一样,但最特别的是,我们的国家元首执政官(Capital Regents),即总统,一共有两位,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国家,能够同时由两位总统担任国家领导人。总统任期只有六个月,届满后三年内不得连任,得由国会重新投票选出新的两位继任人。所以理论上,每人都可以一尝当总统的滋味。
T:你认为政府官员与居民的关系如此亲密而复杂,甚至带有血缘或姻亲关系,会妨碍一个国家健全有效的运作吗?
L: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正因为人们彼此太熟了,在每作一个决定时,往往会深思熟虑,因为地方太小了,若当中有人做了蠢事,很快便会给宣扬出去。常常有些政治人物,会做出很笨的事情,例如他开车到意大利去,因为超速吃了罚款,却竟敢对警察声称,我是圣马力诺的什么官,我会向意大利外交部报告这事。当然啦,意大利的交警怎会把这当作一回事?他不会发还你缴出的驾驶执照。这里的报纸有四份,但他们都没什么好报道的。有时总统洗澡时跌了一跤,屁股撞在浴缸上,就是成为第二天的头条了。因为国家小,有时新闻可以很无聊。
T:如果有人向你们国家开战,无论基于什么理由,你们国家没有军力,怎么办?
L:圣马力诺是欧盟成员,意大利肯定保护我们,两国之间有这种协议。当然,你要攻击圣马力诺,必须进入意大利,那即是说,你是跟意大利过不去了。
T:你们人口这么少,设有监狱吗?
L:你知道人们怎样称呼圣马力诺的监狱吗?Seychelles(非洲塞舌尔群岛),天堂啊!那里你可享用附近最好的餐厅里提供的食物。曾经有位朋友向交通女警动粗,被关起来,那个监狱只有他一人。监狱位于峭壁之上,有天晚上壁下刚好有派对,他被吵得没法安睡,就向山下大喊:“去你的!混蛋!”山上的人认得是他,就喊着他的名字,叫他从窗口往下跳。结果他当然没有啦。
T:在一个人口这么小的国家长大,究竟感觉是怎么的一回事?
L:我在纽约居住过一段日子,美国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你可以从什么都不是,变成什么都是,只要你肯付出努力。在圣马力诺,老爸做什么,儿子便做什么。
T:请形容一下你们的民族性。
L:美国人,常常想着自己就是最好的。我们没有第一的概念,总是很谦卑地过活,也从来不打算去入侵别国,因为我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国家。我们虽然很有钱,法拉利满街都是,但天性是热爱和平的。我们不像意大利人,我们不会说自己是是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后人。在公元800年,有位才华横溢的音乐人,在巴黎很受人爱戴,但当他回到圣马力诺,他只是某某的儿子。所以他每次演奏时,都会把马儿带进房内,因为他曾这样说过,马儿比这里的人更懂音乐。无论你在外面名气多大,回到圣马力诺,你只是隔壁某人的儿子。
T:你们曾经最好的奥运成绩是哪几项?
L:从来,我们只有最差的运动纪录。因为国家人口少,减除了老人、儿童、病人,剩下来的、表演突出的、能代表国家的,只有寥寥几人。今届奥运项目,我们参加了乒乓球、游泳和射击项目。你知道吗?有一年冬季奥运会,我从电视上看到一个圣马力诺的滑雪选手,发现他就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摄影机一直跟着他,忽然停下来,原来他人就停在高处,不敢向前滑下,旁述不停喊他的名字,甚至拆他台,他也一动不动的,电视机前的我们都感到很羞愧。但是,这就是圣马力诺,我们不求第一,因为对于这么小的一个国家,我们能有什么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