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任职时期的宜阳公安局长白山

　　 核心提示

　　 宜阳公安局长白山的举枪自杀事件，再次凸现公安干警的心理问题。如何疏导民警心理压力，防止类似悲剧再度发生，成为摆在管理者面前的一道重要课题。

　　 2007年8月3日上午，位于河南宜阳县的花果山国家森林公园一片安宁，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刺破了沉寂的空气，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抽搐着，手中握着一把手枪，鲜红的血渗入身下的土地。

　　 自杀者是即将调任洛阳市公安局矿山支队队长、现任宜阳县公安局局长的白山，一个被外界视为前途无量的公安局长，却在调任前举枪自杀身亡，此事引起了全国民众的关注。不少人还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位局长自杀的原因上。

　　 不同版本的传言

　　 宜阳县位于河南省洛阳市西部，战国时期曾为韩国都城，也是唐代著名诗人李贺故里，境内文物古迹及山水名胜众多。白山自杀地花果山森林公园在隋唐时期即为著名旅游胜地。

　　 在宜阳官方网站——宜阳公众信息网上，白山任公安局长的相关简介和资料仍在，资料称：局长，白山同志，主持公安局全面工作，负责警令部、行政股工作。

　　 该县公安局分管纪检的副书记告诉记者，8月7日，即自杀事件后的第四天，白山的遗体已经火化。

　　 虽然白山尸体已火化，但自杀事件仍然是当地民众的热议话题。交谈中，人们更多地是在猜测白山的自杀原因。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法制周报》记者：“白山在这里口碑非常好，我从未听到过他的什么传闻。”

　　 对于白山自杀经过，比较一致的说法是，8月3日，白山邀请该县城关镇派出所所长等人前往花果山国家森林公园游玩，途中，白山突然枪指头部自杀身亡。

　　 一位自称消息灵通的司机甚至活灵活现地说：“他打了自己两枪，手枪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的。”不过，这一说法有着诸多疑点，因为人的头部被子弹击中后，通常会立即失去知觉，自杀者没有能力再开第二枪。

　　 关于白山之死，坊间流传着两个版本的猜测：一是说不满上级的工作调动，患有抑郁症的白山，深感被“遗弃”，便举枪自杀；二是说他正被有关部门调查经济问题，所以才被调离县公安局，自觉前途黯淡的白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但后一种说法被有关官员予以否认。该县检察院反贪局相关负责人明确表示，白山在当地群众中口碑相当好，并未出现违法违纪事情，在其出事之前，他们“肯定没有查过”白山。

　　 当地讳莫如深

　　 白山自杀的消息，最早由中央某媒体在8月5日发布。《法制周报》记者联系到其中一名参与报道此事的记者，对于记者提出的许多疑问，对方不是语焉不详，就是婉言拒答，似有难言之隐。

　　 宜阳县政府对此事的统一口径是：白山于8月3日上午在本县穆册乡花果山意外死亡，经公安和检察机关联合现场勘查和技术鉴定，属于自杀。据查证，白山家属及有关人员反映：白山因工作压力大，今年以来精神抑郁。

　　 白山的自杀发生在调令其去洛阳市矿山支队队长的上任之前。圈内人士称，那是一个“好位置”。

　　 当地一名老民警向《法制周报》记者回忆有关白山的一些细节。2006年，白山曾因病外出治疗过一小段时间，病未痊愈便马上赶回来工作。今年7月1日，白山在执行公务期间因肝胆病复发还做了一次较大的手术。7月31日出院后，他返回宜阳县时，却接到了调令。让白山尴尬的是，他人还未走，一些下属早已将其办公室“清空”。回到单位的白山见此情景，深感“人走茶凉”，郁闷至极，那时，已经很少有人见其笑容。

　　 为了解白山自杀时的情形，记者试图联系当时与白山同行的城关派出所长，但未果。面对记者的询问，宜阳县公安局有关部门均婉言谢绝。对于白山自杀的手枪是否来自该派出所长等问题，有关各方保持了惊人的一致缄默。

　　 对于白山的自杀，当地一名知情人士表示不解：“既然邀请了朋友、下属外出游玩，怎么又会突然自杀呢？”这位人士认为，如果白山欲自杀，完全可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自我了断”，不必邀请朋友大费周折。他分析说，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当时白山受到了某人或某事的“刺激”，才会在公共场所不顾体面地自杀。

　　 宜阳一位知情人告诉《法制周报》记者，宜阳县公安局“出过好多事情”。多年前，当时的宜阳县公安局长离奇死在一个饭店的包厢内，当地官方对外宣称是暴病而死。不久后，该公安局一位副局长，带着一名身份神秘的妙龄少女，从县城开车去洛阳市，在半路上与一台拖拉机相撞，该名副局长当场身亡。而之前最为轰动的事情是，宜阳县公安局原局长高保中因受贿被判有期徒刑6年。

　　 为证实上述事情，记者找到了宜阳县公安局有关负责人，但他总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未能核实前两件事情。不过，高保中受贿被判刑一事已是定案。

　　 记者又找到宜阳县检察院采访。该院一位负责人听记者提及前述事情，只是说“那些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愿多谈。

　　 在连续发生上述“不幸”事件后，宜阳方面认为，县公安局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来扭转局面。于是，时任洛阳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白山被任命为宜阳县公安局长。

　　 公安局长的辉煌

　　 尽管事发已有一周，在宜阳县公安局内部，许多人还沉浸在失去局长的悲痛之中。“白山的死对于我们公安局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一位30多岁的民警说。

　　 从有关途径记者获悉，白山并非宜阳人，早年就从事警察职业。由于为人低调，工作扎实，深受洛阳市有关领导赏识。在多年的警界摸爬滚打中，积累了丰厚的人脉资源和高强的侦破能力，从一名普通民警升至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再到宜阳县公安局局长，一路顺风顺水。

　　 白山调任宜阳县公安局长后，发现当地警风不佳。为重振警队雄风，他以身作则，亲临第一线，与下属同甘共苦，赢得了好评，他也因此在全局树立了权威。宜阳警方曾经一度积压数起命案未破，白山到任后，在30天内就破获了6起杀人案。破案率由原来的75%上升为90.91%，上升幅度居全省县级公安机关之首。民警回忆说，每次发生命案，白山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参与现场勘测和指挥调查。

　　 在白山任内，宜阳县公安局多次获得了省部级荣誉，其中3人被公安部评为先进个人，1人被评为全国优秀人民警察，1人荣获二级英雄模范称号，25人次被评为河南省优秀人民警察。

　　 即便如此，头顶着诸多光环的白山却因“命案必破”的规定，备感身心疲惫。由于日夜操劳、积劳成疾，白山已经先后两次住院，最近的一次就在其自杀前三天。

　　 工作压垮了局长？

　　 提及白山的自杀原因，宜阳县公安局分管纪检工作的一位副书记表示：“他是压力太大，又得病了才做出这种傻事的。”

　　 这位副书记告诉记者，现在上面规定“命案必破”，否则将给相关领导处分。为了落实规定，一旦发生命案，局长白山总是冲在第一线，亲自参与并指挥案件侦破，除了工作繁忙外，内心承受的压力不言而喻。

　　 而恰巧在那段时间，得病的白山又获悉自己被调离“心爱”的岗位，一时间想不开，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有人回忆说，不久前，该县灵山寺隆重举行一次宗教会议，白山也出席了那次活动。在整个活动中，白山表情严肃，神情凝重。事后白山向朋友表示，他非常向往与世无争的佛门生活。“也许，他已经看破了尘世的功名了吧。”这位知情人猜测。

　　 另一名知情人分析了白山自杀的原因：一是僵硬的领导干部任用制度，二是冷漠的公务员干部管理制度。

　　 7月1日，白山执行公务期间因肝胆病复发，做了一次较大的手术，7月31日出院。自杀时，白山处于休养期间。显然，依白山的身体状况，至少在当时已不适合再担任公安局长，白山自己也感到工作压力大，在这种情况下，有关部门理应及时免去他的职务，待他身体康复后，再另行安排。

　　 但是，按现在的领导干部任用制度，除非因犯错误而受到处分，职务是不可以轻易变动的。于是，即使动手术，即使在休养，也一定要让白山头顶着公安局长的官帽。而既然职务尚在，相应的待遇和相应的责任都在身，包括配发的枪械，也一如平常。

　　 按照对干部实行动态管理的要求，一个公安局长，长期以来精神抑郁，有关管理部门、有关领导应该有所掌握。但是，现在的动态管理，显然只是体现在形式上，诸如发一个要求自查的通知或组织一个考核检查，往往形式大于内容，少有真正触及内心深处、彰显人性关怀的谈心和慰问。

　　 尽管在白山住院动手术期间，上级领导和有关部门会前往探望，但这种探视也陷入了程式化的例行公事，只具礼仪上的意义，缺少亲情式的关爱，因此很难真正发现白山精神上的异样。而上级部门在调动白山的工作时，正值他住院期间，也并未考虑到此事可能给他心理上造成的影响，跟他进行交流沟通。需要组织关爱和温暖的白山，失去了真正的关心，其精神抑郁不仅没有得到舒缓，反而不断加剧，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