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过鲜荔枝么?
?
《唐国史补》载:“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关于这一“飞马献荔枝”的说法,最有名的莫过杜牧的《过华清宫》诗:
长安回望绣城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关,无人知是荔枝来。
对于这个说法,后人历来有不少质疑。一种说法是说玄宗只在冬春幸骊山的华清宫,而那个时节新荔枝还没成熟,所以批评小杜此诗“失实”。而陈寅恪的考证更为有力。他在《元白诗笺证稿》说:“据唐代可信之第一手资料,时间、空间,皆不容明皇与贵妃有夏日同在骊山之事实。杜牧、袁郊之说,皆承讹因俗而来,何可信从?”,然后又批评欧阳修《新唐书·礼乐志》采袁郊《甘泽谣》之说“殊为可惜”。
我们不妨再从常识入手来分析这个问题。众所周知,荔枝不易保鲜。白居易《荔枝图序》里就有“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之说。而在蔡襄的《荔枝谱》里,则断言“虽曰献鲜而传置之速,腐烂之余,色香味之存者亡几矣,是生荔枝中国未尝见也。”持此相同看法的,还有曾巩的《福州拟贡荔枝状》,上述:“生荔枝留五七日辄坏,故虽岁贡,皆干而致之。”
再从“贡地”的角度来看。有说来自南海,有说来自四川,也有“洛阳取于岭南,长安来自巴蜀。”的“并进”说。而清吴省钦在《涪州贡荔枝辨》干脆全盘否定,认为“涪之荔枝,妃固无由嗜之也。”那么,就假定荔枝来自涪州,根据张岱的《夜航船》载:“唐天宝中,贵妃嗜鲜荔枝。涪州岁命驿递,七日夜至长安,人马俱毙。”的说法,送至长安的已经是“辄坏”的臭荔枝了。
纵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推理,那就是除却她小时候在四川可能尝过鲜荔枝外,做了贵妃后的杨玉环是没有机会吃到新鲜荔枝的。
也就是说,后人的诸多感叹,包括“七日夜至长安,人马俱毙”的恐怖想象,无非是“红颜祸水论”的褊狭思想作祟,美人也就是这样被合理歪曲、口水淹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