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冬今春，奶牛价格出现“跳水”，闻名全国的奶牛养殖县——山西省山阴县大批奶农将产奶少的奶牛宰杀或低价出售，到今年6月初，全县奶牛锐减7000多头，占全县总存栏数的10%。

　　然而，今年八九月，牛奶价格峰回路转，出现了恢复性上涨，有的奶站甚至开着车到奶农家“抢奶”。今年五六月，一头奶牛五六千元，到了八九月，可以卖到八九千元，奶牛又成了“宝贝疙瘩”。卖牛宰牛的奶农后悔不已，山阴奶农“被市场经济撞了一下腰”。

　　乳贱伤农：奶牛变肉牛

　　今年5月29日，山阴县古城镇古城村奶农王福忍痛将自家饲养了3年多的奶牛“二花”卖掉。看着“二花”被牛贩子赶上卡车，王福心如刀绞。捏着手里薄薄的3000多元卖牛钱，王福说：“‘二花’今年才开始产奶，以往咋说也能卖1万多元。可如今奶价实在太低，每天产奶在15公斤以下的奶牛不卖不行，养一天赔一天！”

　　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在山阴县，由于奶价持续低迷，奶牛“吃”掉的成本比所卖的奶钱还要高，奶农们只好把他们的“命根子”以肉牛价卖掉。

　　山阴县是山西最大的奶牛养殖县，在山阴每个村落都能看到具有黑白相间体征的奶牛，有奶牛的地方便有干净整洁的自动化挤奶站。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奶牛。坐落在山阴县古城镇的中国十大乳品企业之一的古城乳业集团，更是山阴县奶牛养殖业发展的标志。

　　奶牛养殖是山阴农民的经济支柱。据统计，2006年年底全县奶牛存栏数7.5万多头，年产鲜奶25.6万多吨。全县农民人均收入达3388元，其中1／3来自奶牛养殖。农民曾高兴地说：“家养一头牛，生活不用愁”。然而，从2006年下半年至今，由于粮食、饲料价格迅速上涨，山阴县7万多头奶牛的养殖成本陡然增长。

　　奶农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奶牛的主要饲料——玉米价格去年年底是0.94元／公斤，到今年6月涨到1.46元／公斤，其他饲料也上涨了30%。按照6月的物价计算，一头奶牛一年需产4.5吨牛奶，才能把饲料成本挣回来。在山阴县平均每头奶牛一年产奶5.3吨，农民从每头牛身上平均挣到0.8吨奶的收入。按每公斤1.7元的收购价，一头奶牛一年只能挣到1360元，这还不算农民的工钱，奶牛养殖所需的水、电以及疾病防治等其他费用的开支。

　　成本的急剧增加，也让奶牛价格出现大幅度下跌。2004年，一头日产50公斤左右的奶牛，价格可达1.6万至1.7万元，奶牛牛犊的价格约为5000元，而到今年6月，一头日产50公斤左右的奶牛，售价仅为6000元，奶牛牛犊的价格只有500元。

　　在高成本低奶价的挤压下，农民养奶牛不赚反赔。无奈之下，奶农只好将圈中产奶低的奶牛当肉牛宰杀以降低消耗。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了好几年的奶牛进了屠宰场，奶农王福伤心地说：“料价降不了，奶价提不了，政府包不了，奶农受不了。”

　　价格回升：出现秋季“抢奶”潮

　　“到今年八九月，市场突然出现了转机。”山阴县畜牧局康副局长说，“牛奶收购价格从6月的每公斤1.7元一路攀升至2.4元。今年五六月，一头奶牛五六千元，到了八九月，可以卖到八九千元。”

　　刚刚卖掉奶牛的奶农后悔不已。“原来每天产奶20公斤的奶牛，一年的纯收入在1000元左右，养得不好甚至要赔钱，牛奶涨价后，一头奶牛的年收入能达到四五千元”。

　　康副局长说：“山阴出现卖牛宰牛的情况后，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比如，资助奶牛园区直补奶农，每建一座300头奶牛的园区，省、市、县三级财政资助50万至75万元，全县6个园区共投入400万元。为缓解奶农养牛贮草困难，从2005年至今，县市两级财政对建青贮氨化池按每建1立方米补助30元进行了直补。2005年至2007年，财政直补205万元。”

　　“当然，牛奶涨价主要是市场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康副局长说，“由于农民宰牛卖牛导致奶量减少，再加上进入需求旺季，各家乳品厂争货源，甚至开着车到奶农家去‘抢奶’，最终使牛奶价格出现反弹。”

　　康副局长介绍，山阴县境内有古城、伊利、蒙牛、春城、康喜、溶溶、鑫源7家乳品加工企业，其中本地的古城乳业一枝独秀，日处理鲜奶超过1000吨，再加上中国的两大乳业巨头伊利和蒙牛，山阴县的乳业市场一直是“三国争雄”的局面。最近，食品界的新贵雅士利集团落户与山阴相邻的应县，雅士利山西基地建成后，日处理鲜奶能力将达到800吨至1200吨，日产配方奶粉160吨，“三国争雄”将变成“四国争霸”。“需求多了，奶农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保护奶农：呼唤“奶牛直补”政策

　　牛奶和奶牛的价格都涨起来了，然而山阴县主管畜牧业的副县长段国强却高兴不起来。“这只是周期性、恢复性的上涨，畜牧业在中国经济中是弱势产业，奶农在整个乳业生产链条中是最弱势的一环。”

　　“奶牛价格一般是两三年一个周期。”段国强介绍说，2004年年底，每公斤鲜奶收购价最高可达2.3元，每头日产30公斤鲜奶的奶牛售价达两万元，落地乳牛每头5000元，农民的购牛热情特别高，可以说达到了一个顶峰阶段。但是，从2005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鲜奶价格降到1.70元／公斤，饲草饲料价格逐渐上涨，制约了农民养牛的积极性。

　　“中国乳业现在是无序竞争，大企业获得垄断性暴利的手段就是向奶农压价。”段国强说，中国乳业价格战最初从2002年开始打响。开始每年只有两三个回合，力度也不是很大，但是自2004年起，乳业的促销大战便愈发激烈，差不多每半个月就有一次价格大战，参与的企业数量及规模达到了历史最高峰。而每次价格战只会把压力转移到源头上，这就直接威胁到养牛业，价格战越久力度越大，奶农的收入就越低，受伤害的程度就越大。

　　“所以，我呼吁国家能出台相关政策，像‘粮食直补’、‘生猪直补’一样，建立‘奶牛直补’制度，政府按照牛奶产量或奶牛数量给奶农适当补贴。”段国强说。

　　“卖牛宰牛，是件坏事，但也淘汰了一部分低产、难孕的奶牛，使牛群结构更加合理。”段国强说，“此次卖牛宰牛事件，给了我们一个启发，就是一定要加大改良奶牛品种的力度，当牛奶价跌的时候，低产的奶牛养一天赔一天，而高产的奶牛还能挣钱，政府和科技部门在这方面还是能有所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