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给柏杨夫人张香华老师发去一封电子信:
“香华老师:
惊闻柏杨先生驾鹤归去,可以想见您此刻的心情,我在远方的杭州深切慰问,节哀,您是那么美丽多情而又坚强的女子,相信一定能渡过人生的难关的!多保重!”
这些年与柏杨夫妇的交往,历历在目,“往事并不如烟”啊。
我们的交往始于2003年底,当时张香华女士第一次来杭州,我前去采访了她,因为言谈甚欢,或许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此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在大学时代就读过柏杨的书和张香华的抒情诗,那一次采访下来,我对香华女士的美,以及她对柏杨先生深刻的爱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种种的光环下,我看到的两个活得非常真实,内心有激情的人。
记得2004年新年的时候,收到香华女士的问候信,信中她谈到柏楊2003年10月,過了一個“柏楊月”因为有關柏楊的文學活動,都集中在十月。遠流公司陸續出版《柏楊全集》,歷時四載,精裝本二十八冊,約八百餘萬字。至於早已完成的史學部份:《柏楊版資治通鑑》,精裝本三十六冊,約九百餘萬字;《柏楊版通鑑紀事本末》,平裝本三十八冊,約五百萬餘字;另成單元。她说,柏楊一生共寫了二千二百萬字,自己也吃一驚。
2004年5月,钱江晚报人文版块要做一个关于台湾专题的多个版面的深度报道,我想到了采访柏杨。经过香华女士牵线,采访很顺利。
采访中我曾问他一个问题。“在二十一世紀乃至未來,台灣文化可不可以脫離中國文化,成為一種獨立的“台灣文化”?柏楊答:在《封神榜》上,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哪吒的故事。他割骨還父,割肉還母,很具震憾。可是,人類除了骨和肉以外,還有一種東西,是改變不了的,那就是父母賜給的生命。哪吒再兇悍,他也沒有本領把他的生命(魂魄)也還給父母。台灣也是一樣,我們會走向本土化,但沒有辦法脫離中華文化,因為本土文化就是中原文化。
又问他是否認同海峽兩岸文化的“同根”性,即同一血脈?他答,“關於海峽兩岸的同根性,應不是認同問題,而是事實問題;應不是基因問題,而是情緒問題。不過,血濃於水是一種充滿了感性的訴求。”从柏杨先生的回答中,我能感觉到这位中国文人的浓浓乡愁。
2005年9月1日,为“勝利萬歲”紀念抗戰勝利六十周年的报道,我想起柏楊先生是經歷過抗戰的愛國文人,我們有一塊版面是采訪全國的文化名人的,請他們談談從中國人民和世界反法反西斯的勝利日出發,對中華民族的抗戰精神的理解。但不知深居简出的柏楊先生身體可好,能否說几句他關于抗戰勝利的感言,于是我给香华女士写了信,当时柏杨先生已87岁高龄,且健康并不太佳。约了稿,当时他们夫妇住在台北的花园新城,没想到那几天香华老师去北京了,柏杨的助理苏佳音看到我的信,跟柏杨先生说了这事,柏杨先生很快就答应了,并通过苏佳音传来了他的纪念抗战的文章《一个最值得问的问题》,真的非常感动,也感觉到他们夫妇的待人之诚。柏杨先生文中的一段话,印象尤为深刻:“在戰爭狀態中,人是沒有尊嚴的,中國人很久以來都缺少尊嚴。”,他最后写道,“六十年來,我們民族的素質進步了多少?是否不斷在提升?我認為這是一個最值得問、最值得反思的問題。”作为中国人的权权赤子之心,昭然可见。
此后,我与他们偶有联系,尤其是张香华女士在内地的时候,有时候会打电话给我,聊一些近况。知悉柏杨先生虽年事已高,但依然读书写字,笔耕不辍。此后,柏杨先生的一些书在内地得以出版。每有新书在内地出版,我都能收到香华女士委托出版方寄来的新书,最近的一套新书,是柏杨先生的《白话版资治通鉴》。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是一句人人都耳熟能詳的話,因為這句話直擊人心,把人性最深層的需要全盤托出。很多人一生追求名利,殫精竭慮,最後真正讓他折服的卻是一個“情”字,“情”當然不光指愛情,也包括親情、友情、家國之情,舉凡人倫情。所謂法、理、情,在我們國人的思維裡,鼎足而立。 “这是香华女士随笔中的一段话,我以为无论是柏杨,还是张香华,都是这么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