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县幸存的建筑物寥寥无几(5月28日摄)。新华社记者李刚摄

　　 “五·一二”汶川大地震至此一月。国殇之地今何如，牵动人心。

　　 六月十一日中午，记者的采访车驶入北川县境，“北川羌族自治县欢迎您”的横幅依然完好。但一路前行，扑面而来的景象越来越触目惊心。

　　 路边不时出现滚落的巨石。两侧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山上，一道道滑坡留下的土石地带，犹如长长的泪痕。泪痕远处，可见或整齐排列或斑驳散落的帐篷。时值午间，一些民众在外面做饭，一些围坐就餐。路边停驻的一列军用卡车上，军人在就地休整。

　　 一个月前的此时，这里当如田园山水画卷一般。一个月后的今天，北川正静静地重焕生机。

　　 北川学生：我的梦想没有改变

　　 北川中学，一千多名师生在大地震中死难，至今仍有数百花季少年长眠废墟之下。一个月前，这里呼唤母亲、呼唤儿女的哭喊声，曾让无数人潸然泪下。

　　 如今，教学楼已不复存在。瓦砾上躺着花圈，白色的石灰堆上密密麻麻插着暗红的香烛。废墟前正中，摆着一个课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苹果、饼干、水和一顶白色运动帽，两朵粉红色的花朵仍在盛开。

　　 记者在操场上见到一个瘦瘦的少年，是这里高三的学生陆晓茏。

　　 陆晓茏说，那天他在新教学楼五楼，地震时三层以下全部坍陷，垮得只剩下上面三层。他从五楼跑下来，埋在里面的学生哭天喊地，操场上弥漫着灰尘。大约半小时后家长大批赶来，哭喊孩子的名字。那个场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地震第二天上午，陆晓茏和同学们被转移到绵阳的九洲体育馆，十九日又转到长虹培训中心复课。这是他地震后第二次回学校。现在，剩下的那三层教学楼已被工作人员推平。“学校没了，心情很悲伤。”陆晓茏低声说。

　　 不过说起即将到来的高考，这位一直面带忧郁的少年，眼中露出一点光亮：“我们的高考推迟一个月，现在还在复习当中。我原来想考电子科大，现在理想没有改变。”

　　 监狱警官：让犯人回家祭奠亲人

　　 十一日下午，记者在北川遇到几位来自四川省女子监狱的警官。他们说，这次来是为了带一名监狱女犯人回家祭奠亲人。

　　 这名三十多岁的犯人家住重灾区擂鼓镇，母亲、子女、嫂子都在地震中遇难。按照司法厅要求，监狱系统选拔一些表现好的、有亲人在地震中遇难的罪犯，带他们回家看一看。这次带来的女犯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是一种亲情帮教，一名警官说。

　　 助老机构：老人需要更多关注

　　 在北川，记者见到几名身穿印有“爱晚”字样恤衫的中年人，他们来自四川省简阳市龙泉湖老年康乐中心。

　　 该中心总经理刘鸣说，他们五月二十一日已经来过，在擂鼓镇、永安镇了解情况。现在，北川灾区的孤寡老人大多在帐篷里，和其他灾民生活在一起，没有做特别的安置。

　　 “我们是养老机构的，特别想来关心这些孤寡老人，这些因灾致贫、因灾致孤的老人。现在孤寡老人的问题比较多，一些老人就在危房边自己做饭，很需要照顾，他们的情绪也需要安抚。”刘鸣说，目前老人还需要进一步安置，希望政府的工作能够深入下去。同时，需要有更多的社会力量来关注灾区孤寡老人，以及子女外出打工无法照顾的特困老人。

　　 志愿者：继续心灵的守望

　　 十一日下午，在北川中学学生寝室入口处，一名来自广州的志愿者正在办理学生物品领取登记。

　　 他说，学校里现有十几名志愿者，负责学校卫生、管理学生遗物，并正在着手制定针对所有灾民的扶助、教学、心理、图书馆等方面的计划，“我们做的这些不是三个星期、三个月，而是三年、三十年”。

　　 他说，有的志愿者从地震后就一直守在这里，到学生寝室取东西的人挺多的。记者看到，寝室楼梯口放着五个小纸箱，里面有证书、存折、钱包和钥匙。还有一沓学生的照片，其中一个男孩在花丛中的留影洗印了七张。也许是要送给同学们，只是没来得及。

　　 另一位志愿者陈大鹏告诉记者，他们把学生宿舍楼和资产看管起来以防一些盗抢情况，是想让幸存者感受到善良和正义的力量。

　　 他说，时值地震一个月，他们十二日要在校园里举行哀悼仪式。他为此写了一副对联：花季学子瞬间灰灭泣血无语，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中华同悲。

　　 当地官员：全力安置受灾民众

　　 北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郭志武是羌族人，数位亲人在地震中遇难。他说，当地风俗是人死后要烧七，每过一个七天都要烧一次纸。地震后，很多老百姓家里还有人的都要去烧纸，有的是走到县城封锁线之外，有的就在住处朝向县城方向烧，共烧七个七天。

　　 刚刚过去的端午节，他们给灾民和解放军送了粽子，老百姓自发给军人等救援人员送去艾草。他们还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给全县受灾民众的手机发了一条慰问短消息。

　　 他说，幸存的十四万多灾民还有一半左右没有住进安置点，很多是自己搭窝棚住在山上，尚有十二个乡不通公路。北川是重灾区，工作人员直接死亡约三分之一，还有一部分受伤无法工作，目前开展工作仍十分困难，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这也影响了安置进度。特别是随着雨季到来，目前帐篷建设进展较慢，将使部分灾民面临生活困难。

　　 一个月来，北川在灾民安置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果。除了保证有饭吃、有水喝、有帐篷住，在兄弟省市的帮助下，全县已建两千多套活动板房，一些灾民已入住。郭志武说，一个月来，他们经常从早上六点干到深夜，全力进行民众安置工作。

　　 采访结束，记者当日下午费尽周折，终于通过由特警及防疫人员严密把守的北川县城封锁线，进入这座已被封城二十余天的神秘之地。

　　 一个月后的今天，在大地震留下的疮疤上，几点红色跃然入目——

　　 在一座未倒塌的二层楼上，留有半副红纸对联。在种着绿油油玉米的山坡上，遗落一本红色的结婚证。在一栋楼房的阳台上，红色的花朵正在绽放。这是北川曾有的、也是永不磨灭的生机。（记者张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