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大雪和寒冷天气造成的灾害还在延续,所造成的损失和冲击已经不仅止于经济和日常生活方面,而且由于春节临近,人们返乡过年的强烈需求和灾害天气叠加在一起,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交通压力,更加凸显了问题的严重性。在救灾抗灾的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到此次灾害具有某种新的特点,带来的挑战也更加复杂,值得思考。
首先,这次的灾害所造成的巨大损失,并不像洪水或地震灾害那样,对于一个地域的整个社会生活形成全面的、甚至带有毁灭性的冲击,而是由于南方出现鲜见冰雪天气,造成公共服务的失灵与失效,虽然在灾害的发生地具有某种“局部性”的特点,但却会构成“全局性”的问题。比如广州等地的一般社会生活并未受到巨大的冲击,但由于其他地方灾后造成交通中断,大批旅客滞留广州就形成了问题。这样的情况,正是由于特殊天气状况使得缺少相关经验和准备的公共服务设施及人员猝不及防所致。如果是在经常出现冰雪天气的东北等地,这样的状态可能不会造成如此之大的麻烦。分析可见,这场灾害的冲击力主要集中在公共服务的恢复和公共管理的需求上。如对火车站及飞机场里拥堵人流的疏导、管理、基本生活供应以及心理的指导,还有对公路上被困人员与车辆的救援和信息告知等。可以说,对此次灾害所造成的问题的解决,需要更多、更广意的技术性和专业性。它所涉及的并不是全面性危机时的全面动员,而是具体的技术性问题的迅速解决———比如一旦交通畅通,滞留旅客问题就不复存在;一旦供电恢复,善后也就相对简单。
其次,当下公众对于公共服务和社会管理提出的要求也已经越来越高。一方面公众通过媒体迅速了解情况的需求十分强烈,这就对公共服务部门的信息发布提出了更高要求。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公众自身权利的自觉也在加深,在公共服务方面,公众对于不便的容忍度有所降低,一旦出现滞留车站或机场等状况,其负面情绪和心态都会比以前更强烈。问题的严重性则在于,公众对于公共服务和社会管理的要求日益提高,而如何让公共服务和管理跟上这样的步伐,并在危机处理方面拿出更多的办法和策略,就形成了相当严峻的挑战。
这种情形,可以说是乌尔里希·贝克有关当代“风险社会”论述的一个相当重要的例证。天灾当然在任何社会都会出现,但这次灾害的特殊性却在于,灾害对于一个运行状况复杂的社会的某个局部形成挑战,最终却构成了全局性问题。公共服务和管理的系统越发达,公众对于它的依赖性越重,往往牵一发动全身的问题也会彰显出来。社会发展越快,往往越会遇到猝不及防的状况,届时,技术的效果尽管巨大,但一旦失效或失灵,便会充分显示一个社会的脆弱性。
与此同时,市场经济发展所具有的高度流动性和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也会在某种程度上“雪上加霜”。比如,过去如果出现灾害期间交通受阻的问题,我们往往可以通过单位对员工提出不回家的要求,而如今市场经济下的社会中,这样的管理方法显然难以奏效———“人流”、“物流”的流动性正是市场经济发展的一个标志。正如人们所见,当下的冰雪灾害与这种流动性遭遇,所产生的问题也就格外明显。而在这些问题中,文化的因素又是一个非常值得关切的方面。春节“团圆”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传统,春节期间人们的返乡要求不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而是中国文化的一种传统。随着这些年的传统回归,这种文化要素也被强化了———计划经济时代,可以“过革命化的春节”,现在则必须为每个家庭的团聚提供技术保障。因此,灾害冲击的不仅仅是交通,而且是“回家”这样一个文化和情感的问题,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当下问题的复杂性。
总之,这次灾害的启示是多方面的,也对政府和公共服务部门提出了新的要求,并为今后应对这样的问题提供了新的经验和认识的角度。愿灾害的冲击早日过去,大家都有一个快乐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