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

　　不能倒流的时光

　　欣欣工作的以纯专卖店位于北京中路，这条路就是拉萨的“长安街”，熙熙攘攘的人流昭示着西藏有史以来的繁华。

　　3月14日上午，有着全球最灿烂阳光的拉萨平静如常，布达拉宫旁的小贩们向各地游客兜售纪念品，河南灵宝的大学肄业生何欣欣和她的同事打开店门，开始新一天的营业。

　　大概从上午9时开始，“魔鬼”降临了。拉萨街头一片混乱，“燃烧的汽车，四处升起的浓烟，到处是哭喊声”。2005年大学毕业到拉萨一家集团公司工作的何晓欢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当时惊呆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最直接的反应是：保护亲人。10时40分，何晓欢给妹妹何欣欣发了一条短信：“现在街上乱得很，注意安全。”

　　迅速的回复让晓欢稍稍放下心来：“我们困在店里，很安全。”

　　14日，拉萨市民共同经历了最恐怖的一幕：暴徒残忍地追杀着平民，很多店铺被焚烧。

　　北京中路成为当天受破坏最严重的街区。下午3时，暴徒们开始疯狂地砸击以纯专卖店的店门，几个女孩吓得躲在收银台下面缩成一团。随后，女孩们又躲避到二层阁楼上，以为能逃过一劫。

　　暴徒们一劫而空后离开店面，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后据犯罪嫌疑人供述，三个女暴徒来到店里，开始放火。

　　躲在阁楼的女孩们下楼想看看情况，被满屋的火光吓住了。胆大的卓玛牙一咬决定冲出去：“反正都是个死。”卓玛穿过浓烟到店门口一看，卷闸门居然还留着一条裂缝！

　　卓玛招呼姐妹们一起逃，可几个女孩却犹豫不决，她们恐惧的是：比火更可怕的等在门外的暴徒。卓玛第一个钻出门。可随后，天花板上掉下了一块东西，彻底封住了女孩们逃生的最后一线生机。

　　事后，晓欢记得妹妹欣欣最后的面容：面容安静，皮肤被熏得漆黑，手指还紧紧地扣着。

　　那是这个年轻人在19日下午，在西山殡仪馆认领妹妹的遗体——这个像李宇春一般的女孩，这个把短发挽成了一个小小发髻的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脸已经被擦拭干净，看不到一丝烟尘。

　　韧

　　仍需继续的生活

　　从以纯专卖店到布达拉宫，1公里，从布达拉宫到何晓欢家，2公里。对何晓欢来说，咫尺天涯。

　　15日，以纯专卖店设起小小的灵堂，拉萨市数以万计的市民自发祭奠5个遇难的女孩。就在十几天前，跟母亲一样信奉佛教的欣欣望着路上源源不断的朝拜者，曾对同伴感叹道：这些人真虔诚啊。

　　现在这些来自全世界各地来朝拜布达拉宫的人，也终于要为欣欣献上一束小小的百合花了。

　　在得知女儿遇难的消息后，何红立一直沉默着，简直让人害怕。昨晚，赶赴拉萨处理女儿后事的这位41岁的汉子，在电话那头终于哭出声来了，呜呜地像个孩子。

　　昨日，西藏自治区政府将20万元的抚恤金发到何红立的手里，这位失去爱女的父亲甚至不愿告诉妻子：“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而在家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外，张建叶现在最喜欢待的地方是女儿的房间。几乎没有灰尘的红砖地，白洋铁皮箱子，一只毛绒玩具狗安静地趴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自2008年春节女儿走后，这个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样。

　　几天里，张建叶只是对着人叹气和流泪，这些人包括，默默问候的村民和欣欣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同学。她忘了家里的梨树早已开了满树的白花，映得整个小院花影婆娑。欣欣的奶奶仍然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身子忙里忙外，老太太一丝不乱的白发在阳光下闪耀，表情安详。

　　“他们都不告诉我，其实我啥都知道。”说话间，老人手抖得厉害。随后，抚一下白发，开始给欣欣妈张罗午饭。

　　以前，这是一位幸福的老人，住着这座五孔土窑最好的一间，一到上午8时，她宽大的火坑上洒满阳光。

　　梨树的花影下，欣欣3岁的小弟嬉闹着，年幼的何林桓还不懂妈妈为什么哭，但每当他看到电视上播放拉萨的新闻时，他总会叫：“妈妈，妈妈，看！姐姐！”

　　此时，小男孩正在喝水，用的是姐姐在拉萨某超市卖奶粉时赠送的水壶，那是春节前，姐姐给他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