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按照惯例,每个“黄金周”过后,全国媒体几乎必然进行一番“盘点”和“反思”,一方面发布由各政府职能部门统计得出的喜人数字,另一方面则是对“黄金周”制度弊端的历数和讨伐。然而,随着“黄金周”制度的顽强坚守和公众对由“黄金周”主导的假日节奏的习惯甚至依赖,媒体对“黄金周”制度的批评,似乎有疲弱之势;由于人为制造的旅游高峰而导致的旅游、服务资源配置的严重扭曲,似乎也已经成为运输、服务、景点等经营单位所逐步适应的常态。最初着眼于拉动内需的短期目标而建立的“黄金周”制度,已经有固化为中国特色假日模式的趋势。
但无论政府职能部门为“黄金周”制度做出多少不得不如此的辩护,也不论旅游经营业者为每个“黄金周”的收益多么兴高采烈,甚至无论普通百姓已经对由“黄金周”主导的假日节奏产生多少习惯性的依赖,都不能改变“黄金周”制度自身固有的缺陷和弊端。每年三次的强制假期,使全社会的主要生产活动进入“休克”式停摆,而人为制造的旅游、服务业的集中需求,又因“流动性过剩”而陷入梗阻和滞塞。在可以由统计部门统计、公布的账面收益之外,全社会究竟为这种人为的“休克”付出了多少隐性的成本,恐怕很难得出准确的统计。因此,尽管“黄金周”制度已经在公众舆论的批评声中顽强度过了第8个年头,但依然不得不继续接受舆论的批评和质疑,并时刻面对“生存还是死亡”的抉择。所不同的是,随着公众对“黄金周”由被迫接受到逐渐习惯,甚至形成某种依赖和期待,对“黄金周”的检讨和否定,也将有新的角度和依据。
在刚刚结束的“十一”长假,一系列与旅游、服务业相关的数字被再次刷新。据铁路部门统计,9月30日和10月1日两个出行高峰日,铁路客流连续突破500万,在10月6日、7日两个返程高峰未纳入统计的情况下,日均客流量达476.9万人,同比增长12.4%;而就在铁路出行人数大幅增加的情况下,自驾车出行数量也有大幅提高,有报道称,“黄金周”期间,连接上海、南京的沪宁高速路全线拥堵,最拥堵时,通过时速已经不足每小时十公里;同时,各地景点全线爆满,接待人数和营业收入双破纪录。与人员巨量流动相伴生的,则是各地假日生活的“狂欢化”趋势,有报道称,“黄金周”期间,南京人一天吃掉螃蟹6万公斤,而武汉动物园里用于表演的动物,居然因“不堪重负”而“罢演”。
凡此种种,往往会被政府职能部门拿来,作为“黄金周”日渐深入人心的依据。但从另一角度观察,游客不惜在“幸福感降低”的抱怨声中,依然为“黄金周”贡献着“拥挤系数”,证明随着经济能力的提高,中国公众的旅游休闲需求大幅提高,已经远远溢出全国旅游服务业全力动员情况下的接待能力,“黄金周”固有的弊端和内在矛盾日益严峻。
在这样的基础上回顾“黄金周”的8年历史,我们或许应该公允地承认,尽管屡受批评和质疑,但“黄金周”制度的强制执行,在很大程度上催生了中国公众的旅游、休闲观念,一年三度的强行“休克”,不但把更多的人“赶”出家门,也在相当程度上培养了公众旅游、休闲的习惯。同时,为了躲避公共交通和热门景点的人潮,也有更多的人逐步开发并热衷于自驾游、郊区游、探险游、徒步游等多种旅游、休闲形式。仅就此而言,“黄金周”也在一定程度上“催熟”了中国公众的休闲文化。
不过,这样的“功绩”并非“黄金周”继续无限延续的理由,而恰恰是其功成身退的条件。当旅游、休闲成为广大公众的内在需求,且成为生活常态之一部分时,人为制造的被动需求,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