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养鳗场以北不远,步履岭横贯东西,将福清大多数的水产养殖户与当地的主要水源——龙河流域分割开来。《纽约时报》的文章说,龙河流域的水“已为造纸厂和屠宰场倾泻的垃圾所影响”。在这条河的上游是福清最大的水库——东张水库,有超过一万人居住在水库边的东张镇上。而《纽约时报》的文章声称该水库的水“甚至不适与人体接触”。
“福清历来缺乏水资源。即便是今天,我市的人均水资源量也还不到我国中部和东部地区的一半,”谢何杰说,“所以,我们才在1958年建起了东张水库,为解决福清水资源贫乏现象做出了贡献。而现在,环保总局的检测结果显示,我们这座已经有50年历史的老库也只是轻度富营养化,比全国湖泊平均的中度富营养化水平都要好。”
东张水库管理局局长陈天赐强调说,水库在1999年开展的一次规模空前的排污行动已经彻底解决了其水质曾经存在的些许问题。
“我们的水质在三四类水之间,”他说,“但是必须指出的是,环保总局从2005年起公布实施了新的、类似‘一票否决’式的水质监测标准。根据该标准,湖泊和水库的水质是由其最差的一个指标决定的。我们的大多数指标都是一类,但少数几项指标,比如氮、磷含量,是在三四类间。”
“2007年3月5日是枯水期,水本来就少,死亡的藻类也比较多。那天所做的检测,的确查出我们的氮含量比四类水要差一点。但我们的水,不论作为饮用水还是养殖水,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重视环保是一种自觉的行动,”2006年在湖南退休后被返聘为东张水库总工程师的江惠龙说,“我们自己老婆孩子都喝这的水,我们能不重视吗?”
为保护水质不惜血本
为了保护水质,东张镇的居民付出了惊人的牺牲。为水库建设创造空间的大规模搬迁行动在此地开始时,镇上三星村村民周元桂才三岁,而今年他已经54岁了。75%的东张居民迁居外地。周家先是搬到福州,但不久就搬回三星,因为在市里找不到稳定的收入来源。
“我们在河的上游,不能发展工业。所以我只能养猪。但2004年起,市里连续下发了一系列通知,要分批拆除所有的养猪场——这样能更好地保护水嘛。但现在连猪都养不了了。大家的猪场都拆了,我的到2006年11月也拆了,还拿了4万6千8百块补偿款。”
福清在2006-07年间共拆除了472家养猪场,周元桂的猪舍只是其中一家。政府为此投入了6千6百万元。
“村民们开始不理解,”谢何杰说,“但现在他们也逐渐认识到了水质保护的重要性。”
尽管如此,在猪场被拆后,许多村民还是只剩下了种田这一条老路。这是对地方经济的巨大打击。但官员们认识到,在水质保护这个艰巨的长期目标面前,暂时的经济停滞算不了什么。在拆除污染源的同时,当地政府也加强了环保工程建设,例如兴建污水处理厂等。
2006年12月,王金松成为三星村倒数第二个猪场被拆的农民。不久,他和儿子就去别处做生意了。从他猪场原址开车只需一刻钟,就可以到达最近的一项环保工程的施工地点——福清的第二家污水处理厂。在龙河边上,工人们正忙着接起长长的排污管。处理厂将在年内建成,届时在东张水库下游的福清最后两家废纸浆造纸厂均将关闭。
福清水产养殖业前景堪忧
“据说我们是美国2007年拒收中国进口水产品记录之首,截至11月,43项产品全部含有非法药残,”福清国检局副局长陈辉说,“这些人是不是把拒收和自动扣留搞混了?”
“我们的记录显示,市里到目前为止,2007年共出口81批900吨鳗鱼到美国,另有5000吨出口日本,无一拒收;266批4000多吨对虾出口美国,只有一批拒收。鳗鱼是美国海关自动扣留我们的五类水产品之一。自动扣留和拒收是一个意思吗?”
刚刚过去的2007年,是迄今为止福清鳗农们最难捱的一段时光。“只有很少的养鳗户能拿到银行贷款,因为日本鳗鱼市场的价格波动大,风险大,坏账多,农民又没什么像样的抵押物,”福清鳗鱼协会主任刘明龙说。
“再这样下去,整个行业就垮掉了,”协会副秘书长林春银说。
如果行业垮掉,一切将会怎样?刘后俊已经买不起他心仪的小汽车了;或许很快,张秀国18岁的宝贝儿子就无力再接受高等教育,只能继续从事他父亲已经开始后悔进入的养鳗业了。而像他们一样在鳗鱼养殖和加工战线上奋斗着的一万多名福清农民,又当如何呢?
二月份就该投苗了,但刘后俊说:“价格不好,没人投,因为没钱。”没钱,没出口,也没有成熟的国内市场——鳗农们能做些什么呢?就像张秀国调侃的那样:“我们干嘛还坚持养?为全球消费者做贡献呗。”